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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只为你


  残羹冷炙就像快速冷却的情绪,心若寒灰。其实这间房子里常常只有陈最一个活物,林觉的存在带进了欢声笑语。

  搁在碗边的筷子丁零当啷置落,盖过了所有声音。

  这是仅有的发声,即使它是死物。

  陈最缩在沙发角落,感觉身体像被架空,重重的摔进黑洞,然后被腐蚀掉。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几分钟前林觉摔门而出的震响,他的劲真大,无辜的门只能无声的抗议,留给陈最一道最坚硬的遮蔽物。

  天知道他忍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不踹开张小青病房的门。那一家人扮演着母慈子孝的场景,张怀端正端着白粥给张小青一口一口的喂食,他的动作滑稽到像极了在马戏团表演的小丑,连那张脸都像涂满了丑陋不堪的颜色。

  “陈最?”张小青吃惊道,她向陈最揽了揽手,“你怎么来了?怎么站在门边?”

  张怀端当他不存在,继续把粥送到张小青嘴边:“妈,咱喝粥。他不进来就不进来,摆着一副丧脸真他娘的晦气!”

  即使他是背对着陈最,但侧脸是母庸质疑摆出了厌恶的表情。即使如芒刺背,张怀端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执着汤勺,似有似无的瞄向陈最,说:“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儿子,平白无故对弟弟说这些话干什么?!”

  两兄弟每次见面,争吵无法或缺。陈最还是原地站着,他似乎对谁说出的话都没有反应,仍然死死盯着张怀端。

  “怎么?有什么话不敢说?”张怀端把粥放下,起身朝陈最走去,“来妈这里给算账?你他娘敢说吗?!”

  “兄弟俩怎么一见面就要吵架!到底有什么事!妈在这,跟妈说!”张小青蹒跚着虚弱的身子骨就要起身,奈何手上的输液管束缚了她想做的一切。                        

                            

  张怀端比陈最高不少,身板又宽,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陈最,不屑道:“难怪我一直看你不顺眼,原来是个兔爷!操!恶心!”

  陈最猛地操起拳头就往那张丑恶嘴脸打去,张怀端没想到陈最会直接上手,硬生生承了这一拳。

  “操,你个兔爷劲还挺大啊!”张怀端摸着红肿的侧脸,揪住陈最的衣领,大力把他按在坚硬的墙上,“妈的,碰你我都嫌会得病!”

  “住手住手!怎么就打起来了!”

  张小青赶忙把针管抽掉,她喘着大气横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抓住张怀端:“松手!松手!会打死人的!”

  “有本事让他打死我,否则我一定让你的宝贝儿子不得好死。”

  这是陈最说出的第一句话,他被勒到呼吸声都有些不匀称,但眼神还是恶狠狠的。

  “陈最!他可是你大哥!”张小青死命掰扯着,可她力不能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陈最的脸已经浮出难受的神情,他虽然撂出狠话,但被压制的身体还是十分不适。尖细的下巴崩得太紧,面部的肌肉都僵硬了。

  张怀端却突然放开了手,他甩了甩手,食指几乎要戳到陈最的眼睛里。

  张小青还以为是自己的制止起了作用,她还没做完和事佬,张怀端把眼睛朝向了自己。

  张怀端冷哼一声,说:“妈,陈最是骗子,他就是大骗子!”

  “他不仅骗,他还不正常!说什么有钱的女朋友,结果和男的混在一起!”张怀端扬起下巴,竟有自得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个倒霉爹骨子里传的基因,”

  “……什么?”张小青哑口,好半天她慢慢转过头对陈最问,“不是……你不是还对妈说等出院了,带黎小姐……你女朋友来看妈吗……”                        

                            

  “既然没有所谓的女朋友,那这些钱你是怎么搞来的?”张怀端步步紧逼,“看你那个小男朋友也没这条件供你。你收多少一晚?比一般货色贵?真他妈离谱,还有人愿意接盘你?不嫌脏!”

  一字一句像冰锥刺入骨髓,陈最双目通红。张小青苍白的嘴唇颤抖不止,她还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陈最。

  又是这双眼睛,陈最狼狈的撇开。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没有他们……如果没有他们……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陈最猝然抓住张小青的肩,“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对啊,根本就没有‘黎小姐’,只有‘黎先生’,他包了我几年,出手可大方了!我只需要撅起屁股就好了!轻松得很!”

  “你能活到现在都是他的钱!都是我不劳而获得来的脏钱!嫌恶心吗!嫌恶心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陈最声嘶说完,他没有力气再去看张小青的脸。只是话音刚落,穿着蓝色条纹病服的女人从手中滑落,砰地倒地。

  “妈!妈!”

  “医生!医生!”

  张怀端惊慌失措,他啪地打开门朝外头叫喊,不出几秒,病房里就挤满了人,张小青被抬上了担架。

  惟有陈最一人了,病房本该就是安静的。

  “满意了?”他伫立着,自问自答,“满意了。”

  

  清晨的门铃声打断了缺失的睡眠时刻。

  陈最把窗帘拉得严实,阳光和月光都无法透露进来。他睁开木讷的眼睛,按下手机。

  原来不是清晨。只是他忘记了是几点闭眼了而已。

  会是谁?

  难道是因为自己好几天没去店里了,纪霏忍无可忍冲过来抓人了?                        

                            

  陈最披上外套,如同行尸走肉按下门把手。

  是白天,真切的阳光照亮着门外的一切。

  陈最的手还搭在门把上,他刚想抱怨,就被映入眼帘的人们怔到忘记张开干涩的喉咙。

  “啊呀,原来你还在睡觉,都要小觉提前打电话了,他就是不听,说不能让你知道。”

  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瞪了一眼站在一起的林觉,笑呵呵的对陈最说:“我是林觉的妈妈,你就是陈最吗?”

  陈最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处于游离状态,林觉轻车熟路换上自己的拖鞋,还从鞋柜翻出一双新的给老妈换上。可自己都不记得那里有新拖鞋。

  “那个……家里只有咖啡和茶叶,您……喝哪种?”

  呆若木鸡的陈最把二人带进来,半晌过了,他才意识到主人的待客之道。

  “我来吧,你去洗脸刷牙。”

  就像没有那次激烈的争吵,林觉拍了拍陈最的头,朝厨房走去。

  陈最哪有心思去洗脸刷牙,他顶着疲态和倦容与眼前这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女士对视。意识到林觉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做出亲昵的举止,陈最猛地睁大眼睛,慌乱道:“不是……那个,我和林觉是……”

  “你们感情真好啊。”林觉的母亲扑哧一笑,“来得突然,都忘了正式做个介绍。我是林觉的妈妈,赵书琴。”

  赵书琴笑得眼睛都弯了,还没等陈最回过话,她就环着陈最的手臂,继续说:“怕你不好意思说,小觉都告诉我们了。今天特意过来见个面,以后都是一家人,别不好意思。他爸最近忙,咱们再找个时间,中国人嘛,一起吃个饭就熟悉了。

  这壶茶泡得时间有点长,陈最和赵书琴女士寒暄了几句也来到了厨房。                        

                            

  林觉背对陈最,低头拣着茶叶。

  茶叶还没完全泡开,但已有弥漫开来的香气。

  “你什么意思?”陈最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为什么把你妈带过来?这不是……”

  “还能为什么?”

  林觉放下茶叶,转过身摩挲着陈最眼下的乌青:“为了给你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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