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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江入年个儿高,写完之后,他直接将花灯挂在高处,林听抬起头看了眼,想也不想直接放弃。

  等了一会儿。

  江入年没有主动帮忙的意思。

  林听收回眼,也没有向他求助,不声不响的走到前面,寻了处比较矮的空位把花灯挂上去。

  江入年的眼神耐人寻味。

  挂完后,林听抱着伞朝他走来,保持一米距离,停下说:“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回家一趟。”

  江入年扫了眼她的伞,随后收回视线:“路上注意安全。”

  “回见。”

  热闹仍继续着。

  林听在回家的车上给季祝发了信息,知会她一声。

  远离了繁华。

  家中显得格外安静。

  林听随手将包扔到沙发上,去开灯,黑暗中更加明显,震动的铃声,林听轻闭了下眼,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林庆丰此刻的神情,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略感疲惫。

  林听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滑动接听。

  林庆丰一开口就劈头盖脸骂下来:“你翅膀硬了是吧林听?你爸给你打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就猜到是这样。

  林听不感到意外,平静的问:“在工作,您有事吗?”

  “工作?工作重要还是骨肉至亲重要!”

  “骨肉至亲”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比冠冕堂皇的扯谎还要讽刺。

  林听捏了捏眉心,没去计较这个:“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明天要工作,我要休息。”

  “那行,住址发我。”林庆丰堂而皇之地吩咐:“不用你接,我让蓓蓓自己打车过去,备用钥匙放在门上,她自己拿。”

  “……”

  林听没再说什么。

  通话挂断之后。

  外边响起脚步声,以及持续不断开关门的声音,顺着玄关的方向看过去,像是有人影穿梭,透过门缝的灯光明明灭灭。                        

                            

  林听起身去查看情况。

  “林婶儿。”

  林婶本名叫林家秀,是住在林听对面的邻居,林听现在住的这套房也是林婶的,所以她也是林听的房东。

  林婶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呀?”

  “俺大儿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像是想原地跳个舞,再高歌一曲,林婶兴高采烈地说:“俺当奶奶啦!大儿买了火车票让俺回老家,大概有段时间不回来了。小林啊,你自个儿一个人住一定要注意锁好门,有事儿就给俺打电话,晓得不?”

  林听也替她开心:“晓得的,您等我一下。”

  林听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提着一个购物袋。

  “一点水果,您留着路上吃。”

  说完,林听把袋子放到林婶手上。

  林婶也没跟她客套,大大方方的收下:“谢谢小林。”

  林听帮林婶把行李提到楼下,又陪她聊了会儿天,送她上车之后才上楼。

  刚走到门口,手机又震了一下,以为是林庆丰。林听关了门,窝在沙发上歇了歇才低眼看去。

  是一条好友申请。

  林听点开,注意到申请备注:江入年。通过一下,照片发你。

  江入年的好友申请?

  江入年怎么会有她的微信号?

  林听仰着头,盯着头顶上方的灯。忽然联想到广告的事,没记错的话,赵路好像把她的手机号也当作推广投放了。

  按照江入年的说法。

  他应该是看到了这条广告。

  想通之后,林听也没纠结,直接点了同意。

  过了一分钟。

  江入年一口气给她发了十几张照片。

  林听点开照片来看。一张张往下滑,这些照片没有经过挑选,照多少就发多少,全都发过来。                        

                            

  到目前为止。

  对方没有一句类似“你好”的招呼。

  像是只想单纯给她发个照片。

  浏览到最后一张。

  林听点了下照片,退到聊天界面。

  视线上移,她稍顿,因为江入年的昵称。

  竟然只是一个点。

  思考了下。

  似乎想不明白“.”有什么高深的含义?

  跟他这个人一样。

  令人费解。

  像是图方便随便取的。

  这一刻,她又忽然回忆起傅伯林在花灯节上画的画,这才恍然大悟,那个“.”指向江入年的原因。

  那钱包呢?

  林听并未纠结很久。停了两秒,忽地意识到江入年多多少少出了力,出于礼貌,林听认真回了他一句:【辛苦了】

  习惯性盯着屏幕看。

  等了一会儿,江入年一直没有回复。

  林听以为江入年不会回了,转头翻了翻他的朋友圈。

  只有两三条。

  少得可怜,还都是工作。

  林听起身往卧室走,手机放到床头充电。

  她打开衣柜,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最近因为林庆丰和林蓓的频繁骚扰烦心,她心情不太好,就在浴室多磨蹭了半个小时。

  快到十一点。

  平时熬夜加班已是常态,林听虽然很困但就是睡不着,也不想动弹,窝在被窝里,把手机上的充电线拔下来,懒懒的翻了翻。

  电量已经满格。

  因为没分工作机和生活机,一会儿功夫,未读消息攒了不少。

  林听按照顺序往下查看。

  第一个是季祝,问她到家了没?

  林听点开回复两句,退回去接着往下滑,视线突然定住,注意到“.”头框的右上角,也有一个显眼的红“1”。

  林听下意识戳进去,看到最下面那句“友情价三百”。                        

                            

  “……”

  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

  林听有些无语,想了下,还是委婉地指出来:【这些照片,不是您主动帮我拍的吗?】

  她又瞥见他那句“友情价三百”。

  回想起之前琢磨他动机的事,林听觉得,对方的目的还真不是发个照片那么单纯,最大的可能还是想跟她收费。

  江入年,是这种人吗?

  思考了下,林听发现自己竟然说服不了自己否认。

  江入年:【哦,想赖账。】

  林听收回思绪,盯着他的头像,甚至能想象到江入年此刻又拽又傲慢的神情,她想直接拒绝,但又觉得不妥。

  犹豫了很久。

  觉得还是“破财消灾”干脆点,林听点了下表情旁边的加号,随后输入转账金额以及密码,发给他。

  两秒不到,对面显示已收款。

  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微信的未读消息还没回完,林听却完全没了兴致。放下手机,任凭脑子放空了一会儿。

  本来想就这么算了,但又不甘心。

  林听思来想去。

  过了五分钟,再度把手机拿起来。

  屏幕仍停留在和江入年聊天的那个界面。

  以金钱交易为结尾。

  就算是陌生人。

  也该回点“收到”什么的吧?

  还真就问她要个钱啊。

  太亏了。

  虽说确实没别的话可聊,但这年头赚点钱也不容易,想到这儿,林听心情顿时有些难言,慢慢回过神,手指有了动作。

  她点开相册,看到最新拍的照片。

  林听若有所思。

  恰好季祝的消息弹出来:【猜猜我在灯会上看到谁了?就那个烧烤店老板,长得贼好看但卖东西贼黑的镇草!】

  这一长串消息,林听就反复盯着“黑”这个字看。                        

                            

  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确实黑。

  须臾,感同身受的林听退出相册,再度回到和江入年的聊天界面,谨慎打下:【我忘记把照片给你了】

  林听把背影照发给他。

  江入年:【?】

  本不想让他知道的,但眼下这种情况,知道就知道吧。林听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故作坦荡:【三百,友情价】

  她不贪心。

  把钱要回来就好。

  江入年:【?】

  林听正想着要怎么回。

  江入年:【才一张,还这么糊,价位也跟我一样?】

  江入年:【况且我都没同意拍】

  江入年:【你这算、侵犯隐私?】

  感觉他下一句就要说出“法庭见”。

  林听本意不想和他争吵,下意识开始斟酌着退让?手指碰到屏幕,不小心往上划了下,还以为发出去什么。

  林听连忙低头。

  就瞧见他那句“哦,想赖账”。

  林听稍顿,如同有了灵感:【想赖账?】

  点击发送。

  对方许久没有回复。

  之前没考虑那么多。

  这会儿冷静下来。

  从上到下回顾了一遍聊天内容。她感觉自己和江入年之间,莫名充满一种为了钱、而争锋相对的火药味。

  林听眉心一跳,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刚打下一个“江”字,下一秒,江入年的转账信息就弹出来。

  林听没来得及思考。

  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思想般点下去。

  “……”

  怎么。

  就。

  收款了呢?!

  林听愣住。

  顿时不想再碰这个手机。

  虽然达到目的,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脑子不够用,她干脆把手机丢回桌上,塞进被子拱了两下。

  安静了。

  花灯节依旧热闹。                        

                            

  傅伯林买了一打啤酒,开了一罐。

  “兄弟啊,手机有这么好看吗?你在这儿快盯着看了二十分钟了!”这桥上风大,傅伯林裹紧外套,转头就看到江入年春心荡漾的样子,反应了会儿,他见鬼了似的大喊:“卧槽!你笑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江入年抬起眼,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傅伯林,表情显得格外漫不经心,没说话,余光瞥见一罐没开过的啤酒。

  他抬手拿起来。

  傅柏林见手机屏幕亮着,贼头贼脑的凑近,察觉到手机照片上的人和江入年今晚穿的一样,趴在石桥上吐槽:“你可真他妈自恋啊江入年。”

  像是没听见。江入年用右手拇指、中指和无名指握住易拉罐,食指扣入易拉环下面间隙,一用力就打开。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

  “有姑娘偷拍我。”

  “……”

  傅伯林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掏了掏耳朵,试图再确认一遍:“你说啥?”

  江入年顺着河边的光线望过去,模样慵懒,慢吞吞的说:“你兄弟我,被姑娘给拍了。”

  “切,还以为多大事儿呢?”回想起上大学那会儿,跟江入年同框的岁月,哪次露面不是异性的焦点。

  早就不新鲜了。

  傅伯林不以为意。

  喝了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江入年不对劲。

  如果拍他的是其他姑娘,他还不至于露出这副狗样子,还一反常态,暗戳戳的跟他炫耀,只有一种可能。

  傅柏林差点被呛到,直起身恍然大悟:

  “就你钱包里那个?”

  江入年的样子,像是心情极好,又有点得意,但故作高冷:“困。回家睡了,你自个儿好好逛吧。”                        

                            

  走之前把开过的啤酒塞傅柏林怀里。

  傅伯林两眼泪汪汪,颇为欣慰:“总算熬出头了呀……”

  次日。

  昨天吹了很久的风,林听早上起来身体不舒服,头很重,再加上后半夜被林庆丰的电话吵醒,她一晚没睡好。

  上播前林听喝了两三杯热水。

  很疲劳。

  一切准备就绪。

  这期是特别策划,以直播的形式追加了弹幕。

  中途,林听接到一则来电。

  对方一开口,她就知道是谁,是林蓓的声音。因了解林蓓的性子,林听觉得林蓓很有可能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就示意外面的工作人员切掉。

  但工作人员没理解,以为她嫌声音小,还特意把声音调大。

  “……”

  为了这期特别栏目能顺利完成,林听只好跟她打招呼:“听众朋友您好,这里拾年栏目,我是主持人林听。”

  安静了几秒。

  林蓓清了清嗓,故意托腔拖调:“哦,我今天带来的是姐姐嫌妹妹麻烦,不管她,不肯收留她,任她走投无路,最后害她流落街头乞讨的故事。”

  林听不慌不忙,语气格外平静:“请说。”

  她这样的语气。

  像是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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