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拨云见日

　　不难想象，若井伊直弼能成功在藩内均田免赋、改革军制，一定能给彦根藩带来巨变，甚至能给整个日本产生重要的影响。

　　副总司令冯可钦对继续支持井伊直弼表示疑问：“均田免赋是中华帝国团结最广大农民、获得农民支持的最重要法宝，是提高帝国凝聚力的最重要保证。

　　“如果这一招被井伊直弼学到了，他是否会借此得到农民的支持，进而推倒重重阻力，建立一个更为团结的日本，进而威胁帝国主导的东亚秩序呢？”

　　陈至立对日本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他说：“日本与传统中国一样，维持着士农工商的社会结构。但不同的是，中国士大夫阶层可以通过科举而不断地推陈出新，始终保持着活力。

　　“日本没有科举，武士皆为世袭，阶层固化更为严重，等级秩序也更为严格。士农工商之间存在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认为，即便井伊直弼在彦根藩推行均田免赋，也无法像帝国那样，借均田免赋摧毁传统封建秩序，根除寄生在封建制度上的武士特权、等级制度。

　　“而且，此举触动了武士利益，必将遭到其他藩国的一致反对。井伊直弼在彦根藩发起均田免赋，不足以改变日本的现状，我们不必为之担忧。”

　　杨烜一向鼓励大家讲真话，故陈至立敢当面反驳冯可钦。但是，冯可钦和陈至立的观点都有失偏颇。

　　冯可钦主管革命军，观点偏保守，看中的是安全，干方百计要构建以帝国为主导的东亚秩序。陈至立则是中国驻日公使，更希望把中国的革命纲领输出到日本，扩大中国在世界的影响力。

　　大家的分歧很大。这种情况下，通常得由杨烜做主，做出最终的决策。

　　杨烜久不言语，思索良久，仍未明确表态，转而问外交部长张锦谦道：“长州藩封锁马关海峡，炮击各国商船，各国有什么反应？”

　　张锦谦说道：“回皇上的话，外交部奉旨严厉谴责了长州藩的野蛮行径，联络了各国驻华公使。英、法、美、荷驻华公使均同意武装干涉长州藩。

　　“我与各国公使一一商谈，各国公使一致同意以帝国为首，组建一支联合舰队，仿照中英法联合干涉萨摩藩，对长州藩予以严惩。

　　“我建议扩大派兵规模，配合幕府军队，大力惩戒长州藩。一旦成功，帝国的国际地位将得到提高，幕府对外藩的控制也将得到加强。”

　　各国之所以公推中国为首，原因是多方面的：长州藩叛乱，根源在于十六武士刺杀中国公使，这十六公使均来自长州藩；印度爆发了民族起义，英国在东亚的舰队调往印度平乱，在中国缺少军事存在；中国离日本最近，可以派遣更多的军队……

　　陈至立又补充道：“英国最近和萨摩藩走得很近。鹿儿岛海战后，英国全权代表额尔金便把萨摩藩看成了日本的希望，劝各国外交官放弃支持幕府，转而支持萨摩藩等西南强藩。

　　“萨摩藩大败之后，也痛定思痛，认清了形势。藩主岛津齐彬趁机排除异己，大力压制攘夷派武士，甚至逼迫攘夷派领袖岛津忠教切腹自杀。”

　　资政院议长唐约翰插话问道：“岛津忠教不是齐彬的弟弟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唐约翰叹道：“岛津齐彬向弟弟痛下杀手，可见他大计已定，从此可以真正统一藩政了。”

　　陈至立附和道：“不错。岛津齐彬手下有文武两大谋士，文靠大久保利通，武靠西乡隆盛。这两人都很具见识，主张放弃攘夷，与英国交好，大力发展自己。

　　“等萨摩藩实力强大了，再号召其他外藩共同推翻幕府，把军政大权奉还天皇，统一日本内政。这实际上就是吉田松阴的尊王攘夷说，因为得到了英国的支持，从而具备了可行性，对帝国来说是个潜在的祸患。”

　　“不错。”久不言语的杨烜，此刻终于发了话。皇帝一开口，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希望皇帝能够拨开迷雾，为帝国对日政策确立正确之道。

　　只听他继续说道：“英国已经明确表态支持萨摩藩，甚至还号召其他国家一同支持萨摩藩。为什么呢？因为英国已经看出来，要干涉东亚局势，就得寻找打手，就得寻找盟友。

　　“最早之前，东亚的秩序由满清说了算。鸦片战争后，英国渐渐主导了东亚秩序。英国从南方向北渗透，沙俄则自北向南渗透。

　　“从这一角度看，英国之所以会支持我们，之所以愿意承认中华帝国，与中华帝国建交，主要是为了以最低的成本主导东亚秩序，为了扶持帝国抗衡沙俄。

　　“现在，帝国迅速发展壮大，超出了英国的预料，脱离了英国的掌控。东亚秩序的主导权，已经渐渐转移到了帝国手中。英国自然坐不住了，所以放任沙俄侵略满清外东北，所以要扶持日本。

　　“从地形上看，日本地处中国之东，从干岛群岛至琉球群岛，如同一条锁链，锁住了中国向东拓展之道。一旦日本跳起来反对中国，将给中国造成相当大的战略困扰。

　　“幸运的是，我们已在对日外交上取得了先机，与德川幕府结成了相当密切的联系。英国无隙可乘，便转而支持萨摩藩，希望萨摩藩能够夺权上位。

　　“帝国支持幕府，与英国支持萨摩藩，不仅是外交上的竞争，亦是东亚秩序主导权的竞争。从深层次上看，这也是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之间的竞争。

　　“我们要勇于面对这种竞争，不仅要继续维持中国在日本的外交优势，还要把中国的文化输出至日本，用帝国的文化制度改造日本，彻底解决日本这个不稳定因素。

　　“因此，我决定，继续支持大力支持井伊直弼，维持幕府在日本的统治。井伊直弼将在彦根藩推行均田免赋、军制改革，这是一件好事，帝国要大力支持。

　　“需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若能在日本成功推行均田免赋，我们就能彻底改造日本，使日本成为帝国的忠实盟友。

　　“我们要勇于输出帝国的革命纲领，勇于把帝国的文化制度推广至其他国家。相较于武力上的征服，我认为，这种文化上的征服将更加持久、更加有力、更符合中国的根本利益。”

　　杨烜的话如同拨云见日，让众人豁然开朗。大家停止了争论，开始讨论具体措施来。

　　当前，英国正在印度平乱，但明确支持萨摩藩。中国、法国都明确支持幕府。英国、荷兰无所谓。沙俄与幕府在干岛群岛问题上有分歧，彼此不睦，故对幕府采取敌对态度。

　　下一步，中国将继续支持幕府。首先，就要组织联军征伐长州藩。长州藩虽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幕府和外国联军。

　　各国之间，中、英、法、美、荷都愿意出兵。沙俄无意出兵，但赞同各国武力惩罚长州藩。

　　杨烜则决定扩大战争规模，不仅要打击长州藩，还要尝试占领长州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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