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电子夺舍
这铁门之后的是一间大约七八十平米的大房间，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刚才还有人，可是现在却是人去屋空。
在这个房间里，到处可见各种黑客的设备。
朱迪还能叫出这些东西的名字，对于这些神经网络的专用设备，孔雀却是两眼一抹黑。
他只知道这房间里的东西随便拿一件去黑市，都能轻轻松松卖大十几万。
经过那些被踢翻的椅子，两人缓缓向前搜索，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靠墙放着的那只大浴缸。
“奇怪？这是干什么用的？”
伸手在那浴缸里摸了一下，孔雀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在那浴缸之中，是大半盆的冰水混合物。
孔雀倒是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这玩意，那是他第一次遇到桑德拉，
当时的桑德拉就泡在这样的冰水里，而这是那些清道夫想要保证货色鲜活，免得待会儿切出来的赛博义体不够新鲜。
“巫毒帮的人还兼职做清道夫的勾当？”
被孔雀这么一问，朱迪也是连连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这里也没有见到那些设备啊。”
“孔雀，你想多了，我倒是在黑客圈中听说过一个有关的传闻。
网上一直有人在传，他们说巫毒帮的人掌握着某种可以入侵神经网络的特殊方式。
这种办法是他们秘而不宣的最高机密，说不定那浴缸就和这个秘密有关。”
此时说话的却是刚刚去攻略人家数据库的强尼银手，虽然他学习电脑不过半年，但他却俨然是个活字典了。
对于如何在神经网络的世界兴风作浪，孔雀完全没有兴趣。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越过那个浴缸，看到了旁边的桌子。
在那张桌子上，放着一只孔雀见过的盒子，而那就是之前用来装医生人头的那只。
来到那张工作桌前，朱迪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孔雀也是心中微惊。
“是他吗？”
除了这仓库里的监控探头，强尼银手还能随时使用挂在孔雀和朱迪身上的摄像头，因此他看得相当真切。
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孔雀从旁边的医用手套盒里取出一副一次性手套。
在准备完毕之后，他这才伸手，拿起桌上的那颗人头。
将那颗人头扳到正面朝上之后，孔雀回答了强尼银手：
“是他，这就是医生。”
一边这么说着，他就将人头放回桌上，将它恢复原状。
如果只是一颗人头的话，朱迪还不至于会失态。
刚才朱迪之所以捂住嘴，那是因为这颗人头被人从后面剖开了。
做这件事的人显然是相当赶时间，所以他也没有处理那些头发，而是直接就进行了开颅。
朱迪向来胆大，她也没少见过死人，可是她却肯定没见过眼下这种画面。
医生的头被人从后面用电锯切开，以朱迪的视角，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沾染在切口处的粉红色可疑物。
乍看到如此恶心的东西，这姑娘只是捂嘴，而不是哇哇狂吐，这份定力已经超过90%的人。
“孔雀！快看一下，看他们在医生的脑袋里做了什么手脚？”
因为心中一直存着某种疑虑，所以强尼银手对这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医生极有兴趣，孔雀何尝不是如此。
按照孔雀的算法，现在的这个身体已经是医生的第三具躯壳了。
虽然这混蛋能像换衣服般换身体，但是他的战力却始终很一般，不过他对孔雀的威胁却是越来越大。
医生不擅长战斗，他擅长的是阴谋诡计。
就在几天前，他成功策反了孔雀的大哥兰迪，给孔雀造成了平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伤害。
也是因为如此，孔雀也很想弄清楚医生会不断复活的原因。
他想要知道这个秘密，是为了能确保这个混蛋这次是真的死了。
他不能容许医生再度复活，又来祸害自己最重视的人。
孔雀跟那些老兵学过战场急救，所以桌上那些工具对他来说不算陌生。
拿起不锈钢的颅腔扩张器，孔雀将两个分叉嵌入那颗死人头脑后的切缝。
随着他快速旋转下面的把手，带着螺纹的螺杆就开工作，一点点撑开了希波克拉底的头骨。
这个时代的电脑技术相当发达，几块手指甲盖般大小的微型芯片便能组成一台功能强大的个人处理终端。
最为厉害的是，这样的终端还不需要CPU，也不需要输出设备，因为它是可以直接链入人类神经的。
只要完成信号接入，使用者的大脑便是CPU，他们的眼睛，耳朵和嘴巴就是输入输出设备。
当然这种便利肯定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使用者得接受一个小小的手术，允许那些小小的芯片与他们的脑神经相连。
才刚撑开医生的死人头，孔雀就看到了那些与碳基生命体融合在一起的硅基芯片。
这些现代科技产物直接附着在灰色的脑皮质外层，那些芯片的引脚就像是蜘蛛的腿，深深扎进了身下的连接底座中。
这是一幕会让改造狂们疯狂尖叫的画面，因为这是最大胆也是最有技术难度的改造方式。
寻常的赛博改造并不需要开颅，那些芯片也只是与引出的人类神经相连，所以普通的改造基本上是无损无痛觉的。
“有趣！非常有趣！
看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改造方案！”
当孔雀撑开那颗头盖骨之后，他就成了强尼银手的助手。强尼银手要他怎么做，孔雀就马上照办。
强尼银手不是什么义体医生，他也不是改造专家，但他却有可能是知晓最多改造方案的人。
他能随时调阅浩如烟海的网络资料，还掌握着名为穷举的最强算法，所以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见识更广。
在强尼银手的指挥下，孔雀用手指和工具慢慢深入医生的脑部，然后两个人同时发现了问题。
“孔雀，你看到了吗？”
“是的，这里少了一块东西。”
其实不用强尼银手强调，孔雀也发现了情况。
在检查到一生的下丘脑部位后，孔雀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连接底座。
这上面原本应该是有块芯片的，但是现在它不见了。
它不可能是不慎掉落的，而是被人拿走的。
可能是因为赶时间，拿走它的人手法相当粗暴。这一点只要看那个被扯坏的神经连接底座，就可以得知。
“孔雀，你看那个底座，它的规格很特别，这不是通用接口。”
在强尼银手指出这一点后，孔雀的心中就不由得一动。
“孔雀，全夜之城恐怕也只有你见过荒坂公司的RELIC芯片。
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个尺寸是不是匹配那种芯片的？”
“啊！RELIC芯片？！”
听着强尼银手这略有颤音的询问，孔雀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下午。
RELIC芯片是荒坂国际研发的特殊生物芯片，其全称是辅助人格转移数模编译器。
在那个下午，孔雀，杰克，维还有Tbug，组成了四人行动小组。
那天他和T-BUG在外负责接应，杰克和维则是潜入绀碧大厦中荒坂赖宣的房间，偷出了这块据说价值连城的RELIC芯片。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孔雀永远不可能看到那块芯片长什么样。
则是因为那块芯片需要相当苛刻的保存条件，它必须被保存在低温的有机中性环境之下。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这块芯片会被带出绀碧大厦，随后立刻交给道克斯特-德肖恩手上，可是那次行动却搞砸了。
还在顶楼上的时候，那装着RELIC芯片保存箱就被流弹打中。
为了保证生物芯片的活性，杰克和维只能将其插入自己的数据插槽，用身体来当作这块芯片的容器。
当维把这块芯片交到孔雀手上时，他因为流血过多死在孔雀面前。
至于杰克，他早已油尽灯枯，更早地死在了德拉曼专车的后座上。
杰克和维豁出自己的性命，才将RELIC芯片交到孔雀的手上，然而孔雀却犯了难。
当时他虽然摆脱了追兵，但是他可没有能保存那东西的冷藏箱。
RELIC生物芯片一旦离开低温环境，其活性就会迅速降低。
如果放任不管，它很快就会彻底失活，完全失去价值。
如果能将其插入人体之内，RELIC的失活速度就会有所下降，而这也就是杰克和维轮流接力的原因。
杰克和维可以为这块芯片做出牺牲，可是孔雀却没有这个条件。
杰克和维都是经过塞博改造的，所以他们两人都有数据接口，而孔雀却是这个时代相当罕见的老土怪。
孔雀拒绝任何形式的赛博改造，所以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块电子芯片。因此他就算能豁得出去，他也没地方插。
看着这块已经害死了三个伙伴的芯片，孔雀也是心神大乱。
慌乱之下的他死马当做活马医，将这块芯片插入了那辆德拉曼专车的车载电脑。
当时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延长生物芯片的活性，这样他就能在这东西报废之前，将其交到中间人手上。
这个办法当然是不可行的，而这也是孔雀后来才从强尼银手那里得知的。
RELIC芯片其实应该叫芯片生物，人类脑部的脉冲电流能让其暂时保持活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它插进人体的数据插槽中时，其失活速度就会有所减缓。
只要不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再怎么高级的电脑，将RELIC插进去后的唯一结果就是报废。
如果是那样的话，当时还被关在那块芯片里的强尼银手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然而那天的强尼银手是真的运气爆棚，因为那天孔雀用的是德拉曼专车的行车电脑。
就电脑的性能来说，德拉曼的行车电脑肯定不是最好的，但它却是最特殊的。
在各种因素的机缘巧合之下，德拉曼公司的虚拟AI已经进化出了一丝人性。
也正是因为这个AI有了人格，当时还被封装在RELIC生物芯片里的强尼银手就成功夺舍，与德拉曼的AI合二为一。
德拉曼虚拟AI的人格就这样彻底消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用某种全新方式复活的史上最强恐怖分子。
在强尼银手那里得知了这些秘辛的时候，孔雀还感慨强尼银手的运气实在是太强了。
这得是有多好的运气，才能将那么多的偶然因素凑到一起，强尼银手才能用现在这个方式重生？
在今天之前，孔雀以为这是不可能复制的经历，可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医生脑中少掉的就是荒坂的RELIC芯片，但现在孔雀已基本可以认定。
医生之所以能多次复活，他多半就是用的这种方式。凭借着这种relic芯片，医生一次又一次强占了别人的身体。
此时再看着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孔雀心底升起了一阵恶寒。
“这到底是怎样疯狂的人，才能研究出这样的科技？
人类这是怎么了？人类居然能造出这样的怪胎？”
一边这样在心中大吼，孔雀一边捏紧了拳头。
这样一块小小的特殊芯片，就能完整的储存下某个人的全部意识和记忆。
一旦有事，那个人就能像换衣服般，更换他的躯体。
不管身体如何损坏，只要芯片还完好无缺，他就可以用借尸还魂的方式再活一次。
至于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下场，孔雀早就在强尼银手那里知道了答案。
强尼银手告诉过他，RELIC生物芯片内置有自动导入的程序。
只要RELIC芯片侦知已经与人类的大脑相连，导入程序就会自动开始运作。
在程序的帮助下，封存在芯片内的意识就能轻松抹去原有主人的所有烙印。
所以虽然那具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里面的灵魂却是在悄无声息间就完成了调包。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夺舍吗？”
这时候的孔雀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专有名词，于是他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了。
所谓的夺舍以前只是某种城市中的怪谈，算是玄学中的概念。
可现在荒坂居然将其实现了，而且还居然是即插即用型的电子夺舍技术！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我的臆想，而确切就是如此，那这世界会变成怎样？”
想着这样的实际问题，孔雀发现自己不敢想下去了。
这个世界会因为这种技术变成怎样，孔雀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他却能肯定，那就是这世界绝对不会因为这种科技的而变得最好，它只会变得更糟。
如果说孔雀脸上的神情只能算是严肃的话，那这时候强尼银手的脸色就是相当难看了。
之前的他一直在用语音指挥着孔雀，但就在刚才，强尼银手的脸就出现在某台电脑的屏幕上。
非但如此，这个史上最强的恐怖分子极其罕见的取下了墨镜。
这种事在孔雀认识强尼银手之后，只出现过两次，上一次是这个人决心去找罗格。
望着强尼银手眉间的那个“川”字皱纹，孔雀觉得他猜到强尼银手的心事。
能够让强尼银手如此操心的，也只有荒坂。除此之外，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般紧张。
强尼银手之所以会和荒坂集团，或者说和荒坂三郎结仇，那是因为荒坂三郎杀了他的女朋友。
孔雀能够明白那种感受，所以他可以理解强尼银手对荒坂三郎和荒坂集团的强烈憎恨。
对于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有些人却不是这样的。
某段感情会让他们刻骨铭心，而这种深刻也因此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嘴巴上，而是会体现在行动上。
为了报仇，强尼银手放弃了自己天皇巨星的前途。
他变卖家产，买了一颗手提箱核弹，然后就去挑战这世间最强大的末日三巨头之一。
如果说这还不是爱情，孔雀也就想不出更好的例子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会让很多人觉得幼稚，但这种事却很对孔雀的脾气。
可能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孔雀觉得自己和强尼银手合得来。
20年前的那一晚，强尼银手完成了他的告别演出，然后踏上了复仇之路。
那晚他的行动只成功了一半-他的核弹炸毁了当年的荒坂塔，却没能炸死荒坂三郎。
非但如此，他还在撤退之时遭到暗算，由此成为荒坂三郎的犯人。
为了惩罚这个毁了荒坂塔的凶徒，荒坂三郎用那名为“灵魂猎手”的特殊程序，硬生生将强尼银手的灵魂囚禁在一块特殊的芯片内。
从此强尼银手就开始在神舆中坐井观天，一待就是20年。
在那个地方，他永远都被困在那一天的无尽循环之中。
不管强尼银手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打破那个循环。
当孔雀问强尼银手这20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时候，那个人的语调相当平静，然而孔雀却能听出这平静之下的火焰。
20年一直都生活在某个循环之中，这是光想都令孔雀不寒而栗的刑罚，所以他也明白强尼银手有多恨荒坂三郎。
因为那么多的巧合发生在了一起，强尼银手终于离开了神舆。
拜孔雀所赐，他成功夺舍了一个刚形成人格的虚拟AI，从此成了一个特殊的生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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