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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窃书之贼


   就这么弯弯绕绕走了将近十日,途中路过不少村镇,可是静远都没有驻足,只是补充了一些干粮就再次匆匆上路。

   一个人带着斗笠,牵着一匹瘦弱的老马,一路向北走。静远望着偏西的日头,又环视了四周,除了几颗矮灌木和那些长在岩石缝里的杂草,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估计今晚又要露宿荒山了,静远一边想一边吃力的拉着老马。但是在他翻过那个贫瘠的石头山,远处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

   看山跑死马,从山上看远处的城也是一样,下山的路尤其不好走,所以静远只能小心的牵马前行,走走停停一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城墙之下。

  马当然没有累死,静远倒是累的够呛。

   高大的城门口上,挂着“福州”二字。静远没想到竟然这么误打误撞来到了福州。

     福州是省府,城墙高大坚实,和泉州比自然是云泥之别,而且就连进出城的人流都比泉州要多的多,眼下已是傍晚,城门口还排着好几十几丈的长队。

   静远压低了斗笠跟在人群后面,排在前面的人开始抱怨道:“如今进这福州城怎么这么麻烦。”

   另一个人搭腔说:“听说是京师派御史来寻书,可是书却被偷了,不只是福州城,整个福建都在严查。”

   静远有些不解,那《南洋志异》应该被寻回来了才是,按照宋同知的速度肯定早就到福州了。既然书都寻回来了,官府应该不会再这么大动干戈的抓人了才是。

   静远客客气气试探着的问道:“我听闻被窃之书不是被寻回来了吗?”

   路人说:“前些天说是寻回来了,但是御史大人还没走。这几天,在到处抓人。”

   “这么说官府是一定要抓到那盗书贼?”

   “何止盗书贼,还有一个和尚。”

   静远诧异的问:“和尚?”

   路人:“对,就是个和尚,听说叫什么空……怀空。”

   “对,就是叫怀空,不止福州城戒严,整个福州恐怕快被翻了个底朝天。”另一个人又补充道。

   静远觉得情况不妙,他知道官府肯定不是在抓他那个怀空师侄,自己定还是被那本《南洋志异》牵连进来了。

   静远准备牵马离开,如今再进福州城估计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还没进城门,就先被守城的官兵抓了去。

   就在他刚掉头出了人群,这时守城的那队官兵突然撤离,只留下几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城外。

   排队的人们蜂蛹进城,站在城门两旁的官兵像木桩一样不管不问。

  静远见此有些犹豫不决,他在想到底要不要趁乱进福州?

   进去吧,还不知道城中是什么情况,万一暴露了身份便成了瓮中之鳖。不进去吧,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倘若真像刚才路人所说,整个福州都在抓他,那他一个人游荡在外面,反而更惹人注意。

   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先混进城再说,兵书上不都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的地方。

   于是静远牵着老马,随着人群,很轻易的就混进了福州城。

   虽然进城之后已经不早了,可是福州城中还是热闹非凡,静远走过几条街,寻了一个不闹也不僻的地方栓了马,然后,就近在旁边的面摊坐了下来。

   老板见来客人连忙上前招呼道:“客官,吃什么面?要不试试我家招牌海鲜面?”

   静远虽然已经还俗,可是多年来吃素的习惯一时还很难改变,他对老板说:“就要一碗素面。”

   老板应了声,就回面摊前开始下面,静远问道:“本来今日早些时候就能进城,不知道为何福州城设了防,老板,您知道是何缘由吗?”

   老板一边捞着面一边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您可能还不知道,福州最近不太平,前些日子抓盗书贼,这几天又开始抓和尚。这一不太平,就都不愿意出门,我们这生意都难做了许多。”

   静远又问:“前一阵子抓盗书贼的事,我在来的路上确实有所耳闻,不过怎么又开始抓和尚了呢?”

   老板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面,递给静远说:“这个谁知道呢?不过都过去了,听说那个叫怀空的和尚被抓住了。”

   静远呛了一口面,惊讶的问道:“人抓住了?”

   “抓住了,您没看城门外的官兵都撤了嘛。”

   静远挑了两根面,本来还有些饿,可是如今却吃不下去。

  他知道官兵们要抓的怀空就是他,可是他现在还在这吃面,那就说明一个问题---真正的怀空被他们误抓了过去。

   仔细思量一番,静静远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怀空师侄是和他一起离开灵源寺的,说不定他也来了福州,然后被莫名其妙的抓了起来。

   静远突然觉得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万万没想到一本书竟然引出这么多是非,如今还弄的怀空师侄受此无妄之灾。他只希望官兵发现抓错人之后能放了他。

   付完面钱,静远决定暂且先留在福州城,打听一下怀空的消息,倘若他没事,自己再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连累了他,就一定要救他出来。

   静远在福州城里转一会,眼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宵禁了,他寻了一家小客栈,当晚就就在那过了夜。

   静远本想向客栈老板打听一些关于怀空的事,可是客栈老板也不太清楚,说的也都是些他已经知道的事。

   当天夜里,静远躺在床上迟迟没有闭眼,他在回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自己自小父母双亡于海上,然后就到了外公身边,他外公出于某些事,隐瞒了自己的生世。

   这些究竟是什么事,他想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一定至关重要,不然这三十余年朝廷也就不会一直派人盯着灵源寺。

   如今旧的麻烦还没摆脱,新的问题又招惹到了身上,那本《南洋志异》也是非同小可。不知道当日宋同知带书回去后又发生了什么,难道书是假的?

   最冤枉的当然是怀空。

  静远后悔的想,若是当日自己捡到包袱后能一走了之,若是自己不耍小聪明借用怀空师侄的法号,这一切至少会比现在好点。

   想到这一切,他心乱如麻。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静远才渐渐入睡。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两张陌生的脸,但是他感觉这二人就是他的父母,他们坐在一艘生了青苔的小舟上面,孤魂野鬼一般飘当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他们空洞的眼神望着北方,口中喃喃自语,一遍一遍喊着季余生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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