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魔法交换生（完）
盛典月第一日。
“诗！跟着我们来——”
“我也认路……嘿, 这位同学不要抢我的道！飞一边去！”
“啊，蠢货！小心撞到花车游船！”
这一日，费里格首都郡的天空上成群结队地划过飞天扫帚, 独角兽拉起彩色的丝带, 给巫师们分出飞行道路, 以免彼此相撞。
更高空处，飞舟缓缓前行，沿途撒下象征皇室的杜鹃花花瓣和苏珊娜女王最喜欢的金色月季花瓣。
下方的街道也异常热闹, 飘满美酒和烤肉的香气, 商店放出打折庆贺的招牌。人们盛装打扮，装扮成了自己喜爱的书中角色。
诗千改向下望去, 心情很好地发现其中不少都是大雅小说的角色，最多的便是她的兰清。
猫头鹰泰斗飞在她身旁, 脑袋三百六十度地转，兴奋叽叽喳喳, 对庆典充满了好奇。
“夜！原来飞剑这么有趣，大雅会向这儿出口吗？”
“哇啊啊啊——好险，差点掉下来！”
“我觉得站着飞比骑扫把更刺激！诗, 你们卖飞剑吗——”
文学院的同窗们在夜九阳的安利下兴致勃勃地尝试了御剑飞行, 这一队列成为了沿途巫师中最惹眼的风景线。
“出口？”诗千改愣了一下，觉得还真是个方向, 可以告诉张镜莲。
——理论上来说, 只要是本命灵武就可以飞, 巫师们当中也有许多本命灵武是剑的。但就像所有的大雅修士都习惯御剑飞行一样，欧罗巴最主流的飞行灵器是各种扫帚。
她脑补了一下飞剑在欧罗巴流行起来的模样, 好笑的同时竟然感到一丝期待。
君主盛典日的日期是每一任君主的继位时间, 日期前后三十天称为盛典月。
诗千改问过小伙伴要不要去见女王, 贺雪和夜九阳都觉得没意思拒绝了，于是只有秦方浓陪她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费里格皇宫的城堡尖端，她按了按头上的女巫帽，让本命剑下降。
皇宫城堡的鲜花气味更加浓郁，在料峭的四月仿佛迈入了浓春花园。
苏珊娜一世是个灰发蓝眸的女人，气质极为优雅，脊背挺直瘦削，锋芒如剑。
她对二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诗，久仰大名，欢迎来到费里格。”
这是一句大雅官话，吐字清晰、音调正确，诗千改扬了下眉，也用母语笑道：“见过陛下。”
秦方浓微笑着跟了一句，换回了费里格语。苏珊娜迈步在前方指引，回头看了一眼二人，感慨：“诗，用大雅话说，你和你的爱人真是女才郎貌、一对璧人。”
这一对东方的爱侣外表皆十分出众，刚刚走过来时如珠玉入室，仿佛光线都被照亮了，雇役眼中流露出了惊艳之色。
苏珊娜的大雅话显然学的不错，还会将“郎才女貌”用词置换，诗千改眨了眨眼，觉得甚合心意，气氛拉近了不少。
三人步入城堡，走进三楼的茶室中。从这边的窗子俯瞰，城堡后方的花园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诗千改收到了剩余的钱款以及苏珊娜女王的赔偿，另还有佩里的人的处理方式，可谓是诚意满满。
一番推拉寒暄后，她道：“陛下今日想要找我谈什么？”
特意请来，总不能是单纯聊聊天。
苏珊娜蓝色的眼眸弯了弯，道：“诗，只是一些小忙想请你帮一帮。”
文仙可参与国家高层的决策，诗千改今年刚结业，勉强也能算一号政治人物。
“先说好，我能给的承诺有限。”她去看旁边雇役给的文书，读罢却愣了愣。
不是什么很深奥的请求，而是……请求她以外邦女巫的身份多在费里格留半个月，日常生活就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额外再干。
目的也很直白地写了出来：有利于南纶女巫的归心与收拢。
诗千改一下就想起了先前请求会面高层的、属于黑船帮幕后人物的那名南纶女巫。看样子，苏珊娜对此有所图谋？
南纶国正值动乱，她若暗中介入支持，女巫一方的胜率立刻高了起来。
她离开警察署时“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结束”的预感原来应在这里。
不过，也不算什么坏事就是了。
苏珊娜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一方面是出于政治考量，一方面我私心也不希望有国家恢复女巫火刑法案。”
尽管只是一个国家，但必然会对整个欧罗巴造成影响。
——诗千改私心也是这样想的。
“不需要我额外做任何事？”
“不需要你额外做任何事。”
得到肯定答复，诗千改提笔轻巧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就算苏珊娜不说，她原本也打算离开费里格后去南纶国“逛”一圈的。
“等你们离开费里格时，还会有一道惊喜。”苏珊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神态的改变意味着对话从公务转为私人。
接下来的谈天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诗千改和秦方浓品尝到了费里格手艺最好的厨师的作品。
“我得给师父他们写一封信。”离开时，诗千改道，“唔，回去的时间得晚半个月了。”
果然如苏珊娜所说，从那一日开始，生活回归日常，风平浪静。
在费里格之外则风云悄悄变幻，诗千改陆续看到了很多新闻报道。
先是南纶国保守派的最高人物、有“女巫杀手”之称的男巫遭受不明人物刺杀，身受重伤，三日后死亡。
后来保守派内部就开始分崩离析，女巫派和革新派抓住时机，大肆发展。
赫柏的心情随着这些新闻肉眼可见越来越好，某一天还悄悄和诗千改说了谢谢。
“希望我毕业之后，也可以投入母国的建设中。”她第一次冲诗千改笑了，虽因不常笑而显得有些生硬，但仍然很灿烂。
一个盛典月下来，不仅文学院、整个费里格学院的学生都快学会御剑飞行了。
秘境上空扫把和长剑齐飞，场面一度十分魔幻。
诗千改几人的云游册子在外出任务中飞速变厚，她们见识到了不少欧洲特有的灵物种。
浮出海面辅助船只的半透明鲸群、像小花仙一样长着翅膀的精灵、与村落共生的长生树怪……每一种都充满魔法绮丽色彩。
期间通过信件往来的交谈，张镜莲还对一种当地村落特色的编织手法产生了兴趣，派手下来签订了商业契书。
泰斗羽翼渐丰，整个鸟仿佛大号的雪团子，黏人得很，一张猫咪一样的脸情绪十分灵动，诗千改越发觉得饲养它是个正确的决定。
它和秦方浓不太对付——因为后者有的时候晚上会将它关在门外。
诗千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授意的人是我。
它也有点怕贺雪，出于鸟类的天性，每次和贺雪待在一起就略显不安，搞得贺雪有点受伤：“为什么它这么大一个鸟类也会怕狸猫？”
除了有些灵物秘境危险，云游的过程里她们无需再防范什么。
——诗千改给世界带来的最大改变，大概就是“魔物消失”了。域外贴天魔离开，魔气自然也在渐渐消散，几年内已去大半。
大雅门派原先都有“边境历练、魔气实战”这一实践课程，现在自然是做不成了，欧洲也一样。
——不过，原本修界预计魔气也会完全消失，后来却发现没有，在人烟所不能及之地还是有那么一两处是无底深渊。
那座位面之间魔气桥已被诗千改斩断，天魔无法再通过魔气入侵，所以可说那些魔气团并无危险。
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域外生物们还没有放弃觊觎此方位面。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诗千改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如果再来，再打回去就是了。
她们还走出费里格，见识了其它几个闻名欧洲的魔法学院，彼此之间文化都略有区别。
唯一没区别的就是都在追更她的《无限飞升》。
走到哪被狗仔跟到哪的诗千改：这就是文仙的待遇吧。
做任务的时候，《无限飞升》难免要鸽一鸽，诗千改收到了海量世界各地的催更信。
她冷酷无情，还是按照预想推进进度，只打算在费里格连载到第二个世界。
文中，进入钱氏大宅后，解密的进度就很快了。这里充满着鬼新娘生前生活的痕迹，再结合先前在县城里知悉的线索，熟知大雅本土文化的兰清渐渐还原出了她的生前经历。
她们需要解密出鬼新娘身死时穿的嫁衣在哪儿，毁掉它就可以杀死鬼物。
鬼新娘并不清醒，过往的经历就像一道伤疤，触之即疼。因此，她想尽办法阻碍兰清。
当兰清找到了她出嫁前住的“闺房”时，那抵触达到了顶峰。鬼新娘现出真身挡在三人面前，燃起火海，即便是幻象，也能带来真实的疼痛。
小丑和女王面容扭曲，但还是道：“兰清，你先去找她！”
若是烧得太久，神魂都会不存。兰清心中震动，并未多言，只用力点头后向闺房奔去。
这是三人第一次做出了“伙伴”的举动，将生死交给对方。先前虽然也合作，但都有所保留。
在闺房的幻象中，兰清看到了鬼新娘的全部生平。
她看到哑女如何寄人篱下，在深宅大院里作为少爷的童养媳小心生存，少爷病重，哑女被冲喜结亲。少爷死去，她身着嫁衣被钉进棺材，十指抓挠棺材板抓得鲜血淋漓。
因为不能说话，濒死也无法叫喊，所以她在死后才那样喜欢尖叫吓人和唱歌。
兰清始终保持着冷静，没有为幻象所裹挟，快准狠地抓住了自己的目的线索——
鬼新娘最初的血嫁衣。
四下倏然寂静，小丑和女王摆脱了攻击。
但兰清却没有立刻进行焚烧，而是启用第一个世界里获得的蚱蜢灵技，带来无边霜天，令气温骤降，让鬼新娘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杀钱宅之人尚且是有仇报仇，但后来她已经是被戾气和幕后主宰操控，才会沦为给县城带来恐怖的鬼新娘。
那双浸透血迹的眼睛变得干净，留下一行清泪。哑女无声拜谢，身躯渐渐透明。
她已化厉鬼，只靠戾气生存下来，当怨恨消散，自然也就消散了。
县城上空迎来了六十多年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由此，兰清的世界二任务收官，回到了现实。
鬼新娘留给她的不仅有关于幕后操控者的线索，还有那件鬼嫁衣的盖头。
“在游戏世界获得道具是很罕见的，在战斗里很有帮助。”小丑和女王对此称奇。
兰清默默收好了盖头，没有说话。
这个结局很圆满，鬼新娘的结局也叫人心情复杂。当天的更新后，不论大雅还是欧罗巴，几乎都没有说恐怖的，而是一片唏嘘感慨。
【没想到啊，之前都怕得嗷嗷直叫，结尾我居然看哭了……】
【这也是大雅式恐怖的套路吗？呜呜，翡不琢以前写的《山鬼》也好催泪。】
【我也没想到。往好处寻思，至少我现在敢大胆地重新举办婚礼了！】
【可恨的旧习俗！还好我周围现在的大雅没有这种事。我是玄灵阁的成员，以后若是遇到，一定会叫“少爷”那些人好看。】
【我原籍是南纶国的女巫，前些年来到的大雅。尽管有文化差异，但很多时候我都和“鬼新娘”感同身受……谢谢翡不琢写出这样的作品。】
【谢谢翡不琢的良苦用心，我现在不怕血红盖头了……】
【不仅不怕，我甚至还觉得我可以买同款！张镜莲夫人，快出吧！】
【楼上真是胆大……算我一个！】
【？你们是魔鬼吗？大雅人恐怖如斯。】
【啊啊，世界二结束了，翡不琢小姐也要离开我们费里格了吗？】
【噢，女士们男士们，这真是个坏消息。】
【是这样没错，翡不琢的交换生时间也就三个月，她已经多待半个月了。】
……
这些评论登出的时候，诗千改已经拎着自己的行李，站到了校门口。
夜九阳很是不舍，狠狠抽着下鼻子，和自己新交的好兄弟们大力拍背告别。贺雪也低落很多，唯有秦方浓似乎未受影响。
“呜呜呜——诗，能不能不要走？”达芙妮抱着她的腰大哭，“你还没有在费里格过夏天和秋冬天呢！很有意思的，你一定没有用过壁炉——”
人群中有人调侃：“达芙妮，你是不是想趁机多讨要一张福签？”
“才没有！”达芙妮立刻收了哭相，回头朝那人凶恶地呲牙，离别的伤感顿时为笑声所取代。
诗千改也有点不舍，到底是住了三个月的地方，而且她的印象也很不错。
“我会再回来的。”她歪头想了想，“可能下次来是你毕业的时候？”
达芙妮她们是大学一年级新生。
“就算不来也不要紧！我和赫柏会去大雅找你的！”达芙妮重新振奋起来。
赫柏道：“诗，飞舟船票时间快到，你们快走吧。”
诗千改挥手告别。临别时，贝蒂院长还折下了一枝柳枝：“我知道这是你们大雅的习俗，赠给远行者柳枝，意为‘惜别’。”
……
这回，她们乘坐的飞舟崭新整洁。诗千改从伤感中抽离，不由吐槽：“来的时候我们果然打开方式不对。”
飞舟渐入云霄，费里格的街道变成了横竖线，看不分明。
“等等，那不是之前打劫我们的黑船帮吗？”夜九阳突然惊呼。
修士的视力很好，可以一眼看见远处飞舟上站着的人。
诗千改也微微一愕，循声看去。
——先前女王说过，到了离开的今日，诗千改终于知道她的“惊喜”是什么了。
只见云层之中出现一艘略古旧的飞舟，仿佛海面上的幽灵船，上面飘扬着黑色的旗帜。
船客们见状引起骚动，气氛不安，船长却似乎早有预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诗千改心想，有意思。
她们的欧洲之行伴随着黑船帮开始，同样也以它作为结束。
黑旗飞舟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没有打劫，也没有攻击，就像是一艘尽忠职守的护卫舰。
到了更高处，上面下来一行骑扫帚的女巫，她们在云层里面布置了一会儿，忽而雷团闪烁，传出阵法破碎的声音。
灵光如透明的羽毛坠落，大胆的船客们流露好奇眼神，远远看着女巫们返回船舱。
诗千改知道，那是引起灵力风暴的阵法，黑船帮将它们毁去了。
就这样一路驶到了边境。
飞舟下沉，黑船悬浮在了云端。待诗千改等人登上大雅飞舟时，它还在那边停着，目送她们离去。
直到它在诗千改几人的视线里缩小为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终于回家了！”夜九阳看着底下熟悉的风物，哪怕身在空中，也忽然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他抚摸着自己厚厚的笔记本子，逐渐兴奋：“先生已经催了许久我们的云游笔记了！一定是想给个高分！”
贺雪整个猫都懒下来：“云游结束，可以放松很久了。”
夜九阳猛点头：“是啊！”
迫不及待就开始商量下面去哪玩，至于找工作还是继续考深，再说再说。
诗千改：“……”
她听了一会儿，默默走了。
夜九阳奇怪道：“诗妹，你不来商量吗？”
诗千改幽幽看他：“你们是悠闲了，我还没有呢。”
她的《无限飞升》，还有许多个世界等待填坑……
夜九阳：“……”
差点忘记诗妹有多么勤奋。
诗千改走进房间，秦方浓在她身后轻笑，眷恋地勾住她手指：“姐姐，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远处旭日初升，乾坤清明，看来今日又是一个晴天。
—魔法欧洲篇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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