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端木正洁出到外面,阳光闪耀，她抬手放在额前遮了遮。
等她适应光线后，她看向最边缘角落的那个温泉池。
露天温泉池已经被清场了,角落池边还有几个人围在外圈，隐约可见中心两个外国友人的面孔，和着一个看起来就带着上位者气息的长者在聊什么。
她拢了拢浴袍，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走了过去。
列尼国位于大洋深处，国土面积不到本国的十分之一,但因蕴藏有非常丰富的海底稀土沉积矿藏，其经济实力排在全球前十。
又因为他们全民参军，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虽然其他国家对其宝藏虎视眈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们的一些建设相比我国还是较为落后，这也是他们高级领导人此次秘密访问的原因。
……
卞映凝是在看手机时才知道有大领导秘密住进了她现在所在的这个酒店,这其实也是卞嘉庚让她过来的原因。
只是她一下飞机就跟着下面的人忙了起来,没来得及看手机,而且卞父可能是怕她知道消息了不愿意来，愣是等她都到S市了才发信息告诉她。
怪不得在这里看见了端木正洁。
卞映凝把露天餐厅和其他的一些部门都参观完毕，以为可以去会议室开会了,没想到接到了卞父的电话。
他给卞映凝打电话是关机,于是打给了酒店的负责人,负责人才告诉了卞映凝。
挂了卞嘉庚的电话,卞映凝揉了揉脑袋：“查一下,以米特这个名字办理入住的人现在在哪里，我去拜访一下。”
凉了,刚才跑那么快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要自己送上门去。
卞映凝连灌了自己两杯冰水才一脸正色的走向露天餐厅。
露天餐厅建在山顶之上,峭壁旁边，另一面可以看见远处S市的城市风光，略微有那么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本来酒店就没什么人，现在更是直接在外面挂了被包场谢绝入内的牌子。
几个人高马大的服务员守在门口，看见卞映凝带着一个负责人过来眼神顿时就刺了过来。
负责人过去和他们说了一声，其中一个进餐厅去问，让他们先等等。
卞映凝没什么表情，透过玻璃门看进去，里面有四桌人，但除了在观景最佳位置的那桌是主角外，其他都是乔装的保镖和近卫。
去问的那个出来了，对卞映凝做了请的姿势。
卞映凝带着负责人走了进去。
四个人，两个外国人，一个端木正洁，还有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老者。
几人已经换了衣服，端木正洁也换了一身低调又不失庄重的黑西装。
头发挽在耳后，露出戴了一对蝴蝶状小巧耳钉的耳朵。
看见卞映凝过来时，端木正洁眼底有惊讶闪过。
不过一两小时，刚才落荒而逃的人就改头换面了呢。
“木先生，米特先生，西弗先生，端木小姐，你们好，我叫卞映凝，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欢迎各位莅临小店，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端木正洁直直的看着卞映凝，嘴里用列尼语翻译她的话，语调不急不慌，流利顺畅，让人忍不住侧目。
但卞映凝没去看她，对她火热的眼神也视而不见。
木先生也就是那位老者，闻言邀请卞映凝坐下：“早就听闻卞家有女资质出众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明明如此年轻，这见到大人物也淡定自若的模样，不是凡人能有的。
“木先生谬赞了，我倒是一直很敬重木先生……”
两人聊了两句，端木正洁也给另外两位外国友人介绍了卞映凝的身份，其中一个笑容和蔼的开口一顿说……卞映凝完全没听懂。
还是端木正洁在他说完后开口：“米特先生说你的酒店很好，设施完善应有尽有，来这里住很舒服，问你有没有打算开跨国连锁酒店，列尼欢迎你。”
卞映凝一愣。
木先生看出了卞映凝的怔然，开口道：“卞家的餐饮业和酒店业都做得很好，既然我们国家有外资企业入驻，那我们也可以去入驻他们的地盘。
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们在列尼有属于我们的大使馆，现在两位先生还想邀请端木去那边当特命全权大使，卞家可以好好考虑一番。”
特命全权大使……馆长呢。
卞映凝在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看向端木正洁。
端木正洁对她微微勾唇。
“这是我的荣幸，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乐意至极。”卞映凝听见自己这般回答。
……
结束谈话后，几位说要回去休息，走时卞映凝落后几步，端木正洁也没走快。
“不跑了？”慢慢地端木正洁和卞映凝并肩，她开口道。
卞映凝撇开头：“姐姐……你别这样。”
她都没把那晚上的事拿来算账了，她为什么还老揪着不放。
端木正洁差点被她这想撇清关系的模样逗笑：“卞映凝，你别忘了，先来招惹我的人是你。”
“我……”卞映凝有苦难言。
“我那也……我也不是想和你……那样的意思。”
“华绛蓉可以我不行？”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端木正洁还是这句话，她直白的盯着卞映凝，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卞映凝深吸了一口气，看前面几人已经被人带着回房了，她停下脚步，认真的对端木正洁道。
“你是因为以为我和华绛蓉有什么才、才那样的么？”“你吃醋了么？”
端木正洁平时游刃有余的姿态有一丝龟裂，她没作声。
吃醋这种事，被这样毫无掩饰的说出来，让人有些局促。
卞映凝继续道：“我和华姑姑什么事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那晚上在索味酒店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端木正洁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就听卞映凝继续道：
“麻烦你们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的纠缠别牵扯到我，我是无辜的，我没和姑姑有什么，你也不用从我这里找回场子。”
端木正洁脸一黑：“？”
她在说什么胡话。
她以为自己一直说华绛蓉，是因为自己和华绛蓉有什么，才不爽她们之间那晚的事？
“你们大人之间的游戏，也别牵扯到我，我只是个孩子。”
端木正洁脸更黑了。
“你是在说我老么？”她皮笑肉不笑的轻声问。
卞映凝奇怪的看她：“对你来说我难道不是一个小妹妹吗？”
“呵，”端木正洁撩了撩头发：“你不知道么，越嫩越招人喜欢。”
“还有，我和华绛蓉不熟，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为她。”端木正洁说完先抬脚离开。
卞映凝僵在原地。
这个可能，她也不是没有去假设过，只是她不愿意去想而已。
不知道想到什么，卞映凝快步追上端木正洁，和她挤进了一个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关闭，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卞映凝捏着衣服下摆：“所以……姐姐你要去列尼么。”
宁静像是一团墨，入水后渐渐散开，弥漫笼罩着两人。
“和你有关么。”端木正洁低低道。
电梯叮的一声，端木正洁到了她的楼层，在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卞映凝张了张嘴：“姐姐，你适合更好的人。”
端木正洁停顿了一刹，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尊严。
电梯门又关了起来，因为卞映凝没有摁楼层，电梯没有动。
她静静待在这个空间里。
良久，呼了一口气。
什么都懂，只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懂。
……
夜幕降临，豪华宽大的表演厅里，尚清茴从角落探出了头，她家属票的那个位置依旧是空的。
王妤给她拿着外套：“你看什么呢，不觉得冷么？”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修身的露脐裙，脚上也穿的是薄薄的舞鞋。
她骗了卞映凝，她不是一个人来参加的比赛。
但她的家属票确实只有一张，王妤是以她化妆师的身份来的。
“没什么。”尚清茴收回身子，接过王妤手上的衣服披上。
主持人已经在说开场白了，台下的嘉宾也都一个个坐好。
她的那个位置视野很好，是在第三排的中间，然而现在那里空荡荡的。
她不来是么。
尚清茴这样问自己。
不来也正常吧。
两人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看自己的表演。
再者，或许她有自己的事没做完，没空来呢。
什么借口理由都替她想了个遍，可尚清茴心里还是觉得烦躁。
有邀请别人不来的郁闷，还是自己示好被无声拒绝的那种难堪。
她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卞映凝的聊天界面。
她也没给自己发信息。
在忙什么，现在都是晚上了还要忙么，忙了一天还不够么。
还是真的那么讨厌自己……
上次校园才艺大赛，她有认真看自己表演么，好像是躲在化妆间里找证据。
她就想着，既然她上次没有看自己跳舞，她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她就想让她知道自己……
也不是一无是处。
可她为什么不来。
尚清茴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处于焦虑中。
王妤把保温杯递给她：“不用紧张，这种活动你不是参加过很多次了吗？喝口水压压心情。”
接过水杯，尚清茴心不在焉的轻抿了一口，忽然问：“王妤，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王妤顿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尚清茴合上水杯：“就突然想起这个，想问问。”她的话里带了点鼻音，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
王妤仔细的回想：“我并不觉得你讨厌，你要是真的讨厌的话，我现在也不会陪你在这里。
别人不知道可能觉得你刁蛮任性，但我却知道你对你的朋友很好。”
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想着她们。
她一出生就身份不凡，不可能是和蔼可亲的那类人。
“我倒觉得你特别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角角的小心思，也不会故意说去做什么事陷害别人，你只是对你看不惯或者觉得有问题的人才出手。
你高兴的话就笑，不开心的话就直接发火，很直白。
和你在一起不用想着会不会说了哪句话惹你不开心，让你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怎么报复，因为你不开心你就直接发火了。”
王妤说着自己先笑了。
比如给自己表弟找家教那事，她看得出来，尚清茴是故意让自己去找季小雪给她提供机会。
被她感染，尚清茴也不自觉地抿着唇一笑，化了精致妆容的小脸更是娇艳。
她看向观众席的座位。
所以说，她那么好，有人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哼，那是那个人的损失。
……
随着一个个参赛人上台，评委打分点评，时间很快就过去。
终于到了尚清茴。
王妤给她握拳喊着加油。
尚清茴对她点点头。
她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场面，现在这样的场合在她看来还不足以让她感到紧张。
轻步上台，她摆好姿势对着台下微微颔首算是一个礼貌示意。
眼睛在观众席上一闪而过时，她好像看见了原本空空如也的那个座位坐了人。
没待她仔细看清，下一秒灯光亮起。
在台上的她是看不见台下的观众的，因为有一个大灯刚好从台下往上照亮着她，她看不清下面的观众面容，眼里只有一层又一层的光线和她所在的舞台环境。
看错了吧。
魔怔了。
音乐响起。
尚清茴最后的念头是这个。
随后她跟着音乐节拍，将自己练了很久，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舞步，一点点的展现出来。
眼前是一层又一层的光，或金色或绿色、或蓝或红。
在最后旋转的那瞬，她不禁走神。
如果此时台下的那个座位不是空的话，坐在下面的人会看到怎样的她。
她走神了，她忘记留头了，她晕了，她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圈了，她头一仰停下了舞步。
在台下观众的目光里，她如风中失去支撑的一片落叶，轻轻随风落下。
有人发出惊呼。
卞映凝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在众人以为出现舞台事故时，台上那人动了。
以一个躺着起腰的姿势起身，腰肢柔若无骨般的如花绽放而回展，最后反手拉出一个花指在音乐声中缓缓停住了动作。
“哇——”
掌声雷动。
没人知道那是个特意的安排还是出错的事故，众人被她的舞姿折服。
观众席下的灯光散去，打在了评委的身上，尚清茴终于看见了那个位置，一个穿得绿油油的人坐在那里，拼命的鼓着掌。
评委的点评她都没怎么去听，眼神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她来了。
结束后尚清茴第一时间跑到后台，让王妤先回酒店。
王妤：“干什么？怎么了？我见不得人吗，你是被抓.奸在床了吗？”
“差不多差不多，”过河拆桥的尚清茴丝毫不掩饰：“你先走吧，我不能让人看见我有姐妹陪。”
王妤不理解：“为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不，你就是见不得人。”
王妤：“？”
等卞映凝到了舞台后，尚清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卞映凝皱眉：“你这是打算要走了？”
尚清茴拉了拉包，眼神有些闪躲：“这不是怕你这个大忙人没时间在这待么。”
“什么呀，怎么你也得等等出结果，要是你有奖呢，你不是还得上去领奖吗。”卞映凝想起上次校园比赛的时候，尽管她得了第一名，最后却没有上台领奖。
“要是没有呢。”
“要是有呢。”
两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让谁。
最后尚清茴又把包放下。
卞映凝这才满意，欣慰的道：“做人嘛，就要对自己有一些信心。”
尚清茴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问题就多多少少有点尴尬了：“反正……在你上台表演之前来的就是了。”
“哼，你可真是分分钟都舍不得浪费呢。”
“那肯定啊，我没事根本不会来看这种比赛，我觉得我来的刚刚好，一来就刚好看到你比赛正好不用看别人的浪费时间。”
其实，她在来不来之中纠结了很久。
想着她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太可怜，才善心大发的过来。
两人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凝滞了。
卞映凝想了想，夸奖道：“你……跳得不错。”
尚清茴红着耳根侧开头：“这还用你说。”
因为灯光会吃妆，她脸上的妆就画得比较浓，这让她原本可爱的面容添了几分惑人。
再配上这含羞带怯的姿态，倒是和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不一样许多。
“你什么时候回去？”
来之前卞映凝都想过了，来了之后她肯定不能看完她表演就走，尚清茴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她俩没碰面之前还好，要是碰面了又就此分开，肯定不应该。
“明天。”
卞映凝点点头。
周围表演完的参赛选手还是挺多的，有些还在哭，都是家人或者朋友在陪，也有男朋友，反正就是温馨一片。
“我回座位上了。”这里的氛围不适合她。
在她转身时，尚清茴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我还得看几天。”
本来她是打算来两天而已，可现在有米特先生他们在，她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走，总得他们走了自己才能走。
“你对s市很熟么？”尚清茴低着头扯着自己裙摆，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不熟，第一次来。”这是真话。
“哦。”尚清茴没再出声，卞映凝也回了底下的观众席。
……
确定今晚不需要自己翻译，端木正洁驱车出了市区，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漫无边际的开车吹冷风。
不管干什么都好，只要别让自己静静的呆着就可以了。
是她想错了么。
可她当时给自己的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吗？
“sha比。”端木正洁开着车不由地自嘲一笑，这是她第一次说脏话，还是骂的自己。
人家才给了自己什么呀，就以为别人喜欢自己。
不就是在你吃饭的时候给你换个玫瑰花，在你牛排下面给你画个心，给你做点东西吃，跟你说两句好话……
用崇拜又喜欢的目光看你、接近你……
“你值得更好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会听到这种话，这种话真的是烂透了。
列尼？
搞笑，她端木正洁难道还会因为得不到爱而远走他国么。
丢人。
不可否认，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翻译官，如果她去了列尼……只要呆个两三年，回来马上可以在外交部门当个有发言权的人……
部长一职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就算她不去，她端木正洁也不会爬不上去。
时间、时间。
到底有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心里更是郁结，她再次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呼啸而去。
……
舞蹈比赛的场地很大，这也意味着它肯定不是在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还蛮偏的。
尚清茴得了一等奖。
奖杯是一个水晶制的，上面还有一个小人在跳舞，挺好看。
出场地时卞映凝不由地盯着多看了两眼。
讲真，不管是以前的自己还是原主，奖杯这种东西好像都和自己无关。
“喏。”尚清茴注意到了卞映凝的目光，直接把奖杯递到她面前。
卞映凝也没客气拿过来仔细瞧了瞧：“小东西还挺重。”
“这种奖杯也就是一种象征吧……”对于实力的象征。
尚清茴想了想道：“也可以说是一种回报吧。”每一个努力的人那些没日没夜练习的回报。
卞映凝看完还给尚清茴，尚清茴没接：“给你了。”
“给我？”卞映凝挑眉。
“嗯哼，”尚清茴没看卞映凝，眼睛盯着前面在路灯下的大路，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道：
“这种东西我家都快放不下了，拿回去也只是占地方，给你还是算帮我……处理了。”
两人此时站在外面路边路口，等着卞映凝的司机把车开过来。
现在这边散场，很多人都在离开，车和人都多，司机在里面被堵住了没过来得这么快。
“这样吗……”卞映凝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个东西。
接受吧，好像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拿回去也没用，就是个摆件，不接受吧，好像也挺不给人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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