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38）
秋山把晚膳准备的差不多了，出来一看，春水正坐在门口发呆。他发现他这个妹妹有的时候很机灵，有的时候又很傻，平时在仙界混得倒是风生水起的哪儿都吃不了亏，但是现在坐在门口捏着一根干草玩了半天的样子实在非常……和她外界聪明伶俐的形象一点儿也不搭。
秋山敲了敲门，提醒她，“哎，想什么呢？有空发呆不如来帮忙了。”
春水非常严肃且干脆地摇了摇头，“没空，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能想什么事情。”秋山瞅了她一眼，发现她面色竟然还有点凝重，奇了，心说我这个妹妹竟然还有这么沉重的心事么？了不得了，于是他问了一句，就也走到她边上，在台阶上坐下来了，“要不要和我说一说。”
春水瞥了他一眼，有点勉强，但是他眼下除了这个哥哥也没人可以说了，“你可得帮我保密。”
“我认识谁吗？”秋山反问。
也是，春水想了想，秋山连武神殿的门都不愿意出，别说是和别人说话了，放眼整个仙界估计只有他只会和神官大人说话……那也不行，春水顿时想起来了，“不行，我就是在想神官大人的事呢。”
秋山叹了一口气，看她这么勉强准备走了，“恐怕你是真的傻，就算我想说，神官大人有时间听吗？”
这倒是实话了，他们跟着神官大人这么久了，基本上连面都没见着几次，哪还有什么机会说话，春水这么一想，又放心了，才说道，“哎，你觉得春山君怎么样？”
春山君什么怎么样？秋山被问的一懵，心说你怎么突然对这位大人产生兴趣了，眼光有点怀疑，这位拘谨的兄长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说，“春山君是……上仙，受人尊敬，我们怎么能随意评价。”
……春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想了半了这么句废话，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更傻一点，春水气得想嗷嗷叫，但还是忍住了，压低了声音不满道，“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谁知道啊！”
秋山内心交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说，“那你说吧我听着。”
真是令人服气。
春水撇了一下嘴，说，“你不觉得咱们神官大人和春山君之间有点奇怪么？他们以前应该是认识吧？不过我那会只知道春山君，青瑛神官的大名还是后来才知道的，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吗？”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秋山一想起来，也觉得今天神官大人听到春山君来了以后表情有点奇怪，甚至还又问了他一遍，秋山虽然对青瑛还不太了解，但是按照这位神官的习惯来说，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刚才秋山一直以为是神官大人比较重视春山君这样的上仙来做客，有些惊讶罢了。
现在春水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点不太对。
春水看他这样，凑过来道，“你是不是也发现什么了？”
“没有，这事情你还是不要多管吧，这是神官自己的事情，要是他想说自然会和我们说的。”
意料之中是这种老古板一般的回答，春水耸了耸肩膀，“话虽这么说，但是多日不见，神官大人越发有点吓人了，我有点怕他。”
“他毕竟是武神官。”秋山说。
“我听说……魔界那里特别恐怖，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怪物也都长相狰狞，若是凡人不小心去了，只要吸一口瘴气就不行了，若是仙界的人去了……那些怪物最喜欢啃食仙界之人的血肉，这实在太吓人了，不知道神官大人这些日子都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春水皱着眉毛，十分忧愁，她觉得要是一直处在那样的环境中，说不定她会变得比神官大人更加暴戾，于是越发觉得神官大人恐怕都会这么凶神一般的样子，真会有机会和他们聊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你作为他的侍从，不就是得相信他么。”秋山从没把这些有的没的放在心上，说了这么梁军，他飞快的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继续去准备了，你来帮忙吧。”
“好吧。”春水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她站起身来，跟着进去帮忙了。
春山君在厅中坐着，听青瑛简单说了说一路上的事情，倒也没什么针对，全凭心情闲聊，从路上的景色到遇到的人，还有哪些对手，都是青瑛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景色和遇到的经历，有一些甚至春山君都不知道，青瑛就觉得很高兴，又随便说了点别的。
“不过一开始不适应外面那么多的套路，后来习惯了就好了。”青瑛说，大约是想到了些什么，笑了笑，“青真的很厉害，他们都很怕它。”
春山君也笑了一下，“那是你厉害，武器才能跟着发挥它的作用。”
他看着青瑛，想到刚到烟岚岛上的小少年连话都说不好，现在看着他站在面前，一举一动都不太一样了，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外面传的那些功绩恐怕一点也不夸张，这位武神官确实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若是说有什么天生的武神官大概也就是这样。
青瑛本来是想夸春山君的，突然情况发过来，变成了春山君直接夸他，他当时就愣了一下，有点不太好意思。
“咳……”青瑛偏过头咳了一声，想了想说：“春山留下来用晚膳吧。”
春山君说好。
“哦……”青瑛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顿了一下，想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他这身衣服实在太扫兴了，“我先去……换身衣服，稍等我一下。”
“去吧。”春山君点了点头，也起身，“我在院子里转转。”
“嗯。”青瑛说完就急着走了。
实话说来，武神殿这庭院虽然比不得烟岚岛那个条件，但是也宽敞的很，有水有山石，池塘边上有一方木桌，方方正正的，边上四个方凳。木桌上的上方是好几株白玉兰，这儿的白玉兰永远都在花期，白色的花朵簇簇，映着天空，格外好看。
烟岚岛上也有很多白玉兰。
春山君负手站在庭院中，仰头看了半晌，正出神间，只听边上有些动静，偏头一看，原来是秋山和春水前来准备了。两人端来碗筷，见到春山君在院子里，先行礼。
秋山说，“打扰春山君了，神官大人说在此用膳，我们先来布置一下。”
春山君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大约是武神殿很新，又没什么人，总让人觉得有些冷静，和烟岚岛那种相比还不是一回事，烟岚岛虽然没人，但是很有生气，武神殿就太冷了，幽静的很，可见平常也没什么人来走动，倒难得是仙界上一处清闲自在的地方。
等秋山他们把菜都备齐了，两个人便不多留，下去了，过了一小会儿，青瑛才匆匆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袍子，结果还是黑的，不过看起来崭新的，腰上系了一块儿小玉佩，很出挑，看起来黑色的长袍也不那么沉重了，他又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显得他眉目更加清秀，看起来和武神官一点关系也没有。
“久等了。”他快步来到春山君跟前，说，“怎么不坐？”
“也不急，等你来。”春山君说着，跟着青瑛落座。菜色倒是清淡，不过秋山的手艺不是吹的，大家都是素食，他比春山在岛上的那些烹饪要好太多了。边上立了一壶酒，这味道一闻就是仙露，和群仙会上的那种一样，春山君眼神一亮，“这酒哪儿来的？”
“嗯……上次赏的。”上次，大概是青瑛第一场战役刚刚结束，他被召回仙界，当时仙帝大悦，除了这个还赏了很多别的，最后青瑛就留了这坛酒。
青瑛便给春山君倒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两人就着这会儿功夫又小叙片刻，春山君饮了两杯酒就停了，青瑛出神片刻，笑了笑，说，“没见着踏云，倒是有点怀念了。”
春山君听了也笑，“他要是见到你，必然是开心的，今天想着到帝君殿，我就没带它出来了，它有时候在外面等着着急。你要是想见它还不容易，改天……”
春山君说着停顿了一下，青瑛闻言看了他一眼，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下半句视线想说改天什么。结果春山君停顿了一下，青瑛还以为她反悔不愿意说了，目光中稍稍有些失望。
正想随便说句话接过去，没想到春山君接着道，“改天你有时间再回岛上看看他吧。想来你现在比我要忙碌的多，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只这前半句话，青瑛心里瞬间就雀跃起来，他眼神一亮，道，“没定下来，先得等狰河回来。我什么时候去看踏云都行吗？”
春山君点了点头，“当然，以前就说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没过一会儿，秋山和春水守在门前，看见他们家神官大人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地送春山君走了。
春山君将要走时，特地交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传信也行。今的那事你往后自己多留意，那人可能没那么简单。”
“嗯。”青瑛郑重点了点头，目送春山君走了。
春水看了半天，觉得应该收回自己刚刚那句话，她家神官大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这会儿换了身衣服，连气质都不太一样了，特别是春山君走后，神官大人心情还是很好，甚至从他脸上都能看到显而易见的笑意。
实在是太难得了！
春水非常震惊的看了秋山一眼，秋山十分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眼神中倒是有些笑意，便跟着青瑛回去了。
借春山君此话，正是回烟岚岛上的好机会，青瑛自然是想抽空回去一趟，但是非常不凑巧，隔天，那位狰河就回来了。
上午的时候，青瑛正在书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的魔界的事情，他书房中的窗子开着，正对着白兰的一侧，冷不丁见一只灵鸟从窗外飞来，青瑛抬起头，只见那灵鸟站在窗框上歪着圆圆的头左右看了看，好像终于瞅见了青瑛在屋里，又扑扇着翅膀飞了进来，在空中稍稍盘旋了一阵，最后轻轻地落在了青瑛的肩膀上。
“啾啾。”它冲着青瑛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青瑛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它带着的字条拿了下来，展开一看，是帝君手书。
“要事，速来。”
青瑛只好放下了书，出了书房。
秋山正拿着扫把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准备把庭院打扫打扫，见青瑛出来了，“神官要出去吗？”
“嗯，帝君殿。”青瑛答，又补充道，“还不大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等我。”
“好。”
结果那天青瑛很晚才回来。看上去脸色还特别不好。
兄妹二人看了看他，没敢多问，就看着青瑛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青瑛屋门还关着，春水先去前院扫地，大门一开，她愣了一下，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身材高挑，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春水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伤痕，一时愣了一下，那人听见开门的声音，睁开眼睛，一扫过来，春水顿时被这一眼看的呼吸一滞。
这人怎么回事……
好在秋山跟着她出来了。
他伸手拉了一把春水，自己站在她前面，冷静有礼地道，“敢问这位仙君有何贵干？”
说话很直接，很秋山，从来不怕得罪人，别人还怕得罪他。
那人冷笑一声，说，“找你家神官，帝君所托。你去通报他吧，说他的副官狰河来了。”
狰河这个名字，好巧不巧，兄妹两人都知道，果然是仙界出名的人物，就算接触不到，无论怎么都能听说几句。
春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道长疤根本不是什么伤口，而是罪印！
秋山干巴巴说了一句稍等，便带着春水回去通报了。
他俩刚到门口，青瑛有所感应般，正巧把门打开了。他长袍还披在肩上，感觉是刚刚休息起来，头发散着，脸色很差，没比他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好到哪里去。
青瑛站在哪儿，看了一眼春水的脸色，皱了皱眉头，“是狰河来了么。”
秋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是。正在门口。”
“啧，我就说怎么感觉……”青瑛嘀咕了一句，“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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