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第三次推演
本的遗物并不多。
只有一些自己研究做的笔记，和一些学者协会颁发的荣誉勋章。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些东西罗斯去了康仑主城进行污染上报时也能更有说服力。
...确定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后，荆囚声一行三人便走出学者协会。
他们停在大门口，罗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协会，眼中满是悲戚和愤恨。
“老师...还有其他人...我一定会找到愚者教派的人，为你们报仇的...”罗斯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荆棘先生，我们走吧。”
“...好。”荆囚声深深地看了眼罗斯，点头应道。
随后三人一同向院门走去。
而在荆囚声踏出大门的一瞬间，他回到了旅馆中自己房间的门口。
屋内的篝火还没有点燃，这是他们刚来到白熊镇的时候。
......
本是一个六阶的学者。
在以考核评级进行晋升的学者协会中，六阶学者的身份不算太高但也绝不算太低，用协会里的那些老人说，大概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但总归能体面的过完一生。
和还要领地驻守边境抵御邪恶的希光教派不同，学者们为了追求更高级的知识、更广阔的的视野，他们总是倾向于聚集在一起，在各个领地或王国的主城中，来探讨、研究学问。
是以无论怎么说，作为一个六阶学者，在白熊镇这种边境小镇当一个协会会长多少也有些屈才了。
这都是因为本无意中得到的半本笔记，用溪羊皮做的封皮，上面写满了各种在现代学者看来可能充满‘亵渎’的知识。
但本却觉得这些知识非常...非常...非常...
本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形容这半本笔记中的知识，但他知道，这些知识很珍贵，任何因为第一印象而将这本笔记列为异端的行为，都将让人类的魔法史遭受重创。
但本知道，自己想要在康仑主城对这本笔记进行研究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以身体不适，前往乡下养老为理由，带着那半本笔记来到了白熊镇。
或许这里资源贫劣环境落后，但对于本而言，这里已经足以称为他研究那半本笔记的天堂。
因为在这后半本笔记中，记录的实验所需要用的魔法材料并不稀缺和名贵。
那些实验和记录为本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近十名互不相识的魔法师，通过一本笔记传承着自己的研究，他们或许是足以担任王国法师的传说法师，也或许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二阶法师，但通过这笔记中浅显易懂的知识，他们的灵魂跨越了空间时间和等阶进行了一场长达两百年的交流。
如果自己也在这其中就好了。
如果自己有前半本笔记就好了。
“我无数次在自己的睡梦中发出这样的呢喃。”
“尤其是在我看到一位名叫博雷特的二阶法师所做的研究和得出的结论之后，我深深地被震撼了，并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目光的浅薄。”
“每次看到博雷特的研究我都不由感到发自内心的惭愧和钦佩。”本在自己所属的笔记中这样写道，“一个二阶法师，通过计算和推演出了让我这个六阶法师都自惭形秽的博雷特公式，魔力自行流转，即使普通人只要按下开关调整好魔法模型也能释放魔法，我不敢想象这个公式一旦成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它肯定很值得期待。”
本手中的羽毛笔停顿了一下，他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待缓过来后才继续写道：“可惜我接触这本笔记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光是读透后半本笔记几乎就耗光了我的残生——或许确如协会的那些更老的人说的，作为雷斯家族的独苗我其实并没有多好的天赋。”
“现在我的愿望就是能在我生命结束前计算出博雷特公式所欠缺的重要一环...”
“...谁？”本的羽毛笔再次停住了，他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两侧厚重的书架将门前的空间挤迫的格外狭小。
没有风，但屋顶的吊灯却突然自己晃动了起来，一道扭曲的幻影从天花板上划过，在房间的书架上留下一道道人脸似的剪影。
一本书突然从书架上自己往外推动了些许，剪影的封皮摩着木质书架发出吱的一声。
咔哒一声，门正对着窗户自己扣死了，窗帘自己向两侧拉上，鼓起后露出一个四肢修长的人的轮廓。
“愚者教派的邪教徒吗？”本放下羽毛笔站了起来，“真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拿起旁边的拐杖轻轻磕在地上，以拐杖的触点为中心，橘红色的花火滋啦一声在木板上划过，在老者的脚下勾勒出一道法阵模型。
终于，那本自己推出来的书掉在了地上，臆想怪叫着从书中扑出，它挥舞着众多的手臂向老者冲去。
但本的魔法已然生效。
原本狭小的房间突然拉长，木地板从本的脚下一直到门口发出咔哒的声音不断增长，无论臆想怎么加速，它和本之间总是差了一只手的距离。
硕大的蜘蛛在狭窄的书架长廊中嘶鸣着，双手扒着地板和书架，一扇扇书架不断在它身后渐行渐远。
两侧的书架不断向中间挤压过来，它们撞上臆想的身体，书本哗啦啦的全部掉了下来翻开，一个个单词字母放着金光从纸上挣脱，它们爬到臆想的身上，化作枷锁将其禁锢、挤压。
其中一本书落到了本的脚边，书页飞快翻动着，紧接着罗斯便从中走了出来。
“罗斯！你来的正好！快处理掉这个怪物！”本的余光撇到了罗斯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转而将注意力全部放到禁锢臆想的魔法上。
可下一瞬，一股剧痛突然从自己的后背上传来。
“看来您真的是在研究室待的太久了...一点都不知道防备一下自己的身后。”罗斯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开的口中只有鲜血留下。
“还是说...你就这么信任我这个学生吗？”
随后匕首离开了身体，本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床边。
罗斯很‘贴心’的让开了一个身位，免得鲜血落在自己的身上。
魔法结束，无限拉长的房间一瞬间回归原样，两侧的书架重新靠到了墙上，唯有书籍，散落一地。
“为...为什么？”本睁大了眼睛看着罗斯，似是还没有认清这一刻的现实。
鲜血已经润湿了他印着石梅花花纹的床单和身上简朴的学者长袍。
罗斯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他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
“安静，少说几句，没准您还能多活几秒。”
罗斯信步走到本的书桌前，将那半本笔记拿了起来：“这个我暂且就收下了，阁下放心，我会保护好它的，只是它现在还不适合在世人面前显现。”
“晚安，本·雷斯先生。”
地上还在翻动的书页合上了，罗斯和臆想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本的眼前。
...在短暂的死寂后，本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撑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站了起来。
在他刚才躺的地方，是一个用鲜血画出的亡者游离现实的魔法法阵。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书桌，随后翻开一本笔记在上面写道。
“白熊镇学者协会遭遇愚者教派袭击，情况极为恶劣，可能整个镇子的平民和神职者已经全部牺牲。”
这是他在见到臆想本尊后脑海中会想起来的记忆。
“时间紧迫，我，本·雷斯，作为协会会长将启动大推演魔法为后来者提供清理邪恶的帮助，愿后来者除恶务尽！”
本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强忍着痛又在笔记的最后加了一句。
“此外...我将用博雷特公式构建大推演模型。”
“原模型将择一高魔力主体进行两次推演，而如果我使用博雷特公式搭建成功，则‘第三次’推演将会涵盖第一、二次推演，届时法阵影响范围内所有人都将进行三次推演，无论对象是否能感知到魔力。”
“如果第三次推演未能开启，则说明博雷特公式中所缺少的未知数为元素极限值。”
“如果第三次推演成——”
笔突然停住了。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房间内响起。
本跪倒在了桌前，只有握着笔的手还搭在桌边高举着。
一滴墨水缓缓从笔端低落，在纸上晕染开漆黑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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