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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药引


母子二人紧张地守着神医黎泽,只听他悠悠说道:“唉,幸好及时吃了续命丸,尚能续命三天,这伤治是能治,只是药引难寻!”

“神医,不知这药引何物?只要是有希望,难寻也得寻啊。”母亲急忙问道。

神医看到石弢家中情况,一家人全指着病榻上的男人,心中也是不忍,说道:“他内伤严重,身子虚弱,受不得补,但病情危急,又不得不用猛药,所以得用一味药引调和,这味药引需用异兽的血肉,鹊山上的狌狌即可。”

说罢,神医心中又是一阵不忍,写下了药方后,也没收诊金,留下一声叹息,便转头离去。母亲想留他吃晚饭,也被拒绝了。

石弢则一心都在药引上,心想要这狌狌肉可该怎么办?狌狌肉在这鹊城也有售卖,但这价格高昂,一斤都足值百两赤金。青要国,金兑银是一换十五;白银兑铜板是一换二十。父亲在药铺帮工每天也就十来颗铜板,只够平日开支,家里没什积蓄,这将近三万铜板,往哪里找?

石弢毕竟年幼,于是问母亲该如何是好?母亲呆坐半晌才说道:“如今之计,只能把这房给卖了,恐还能卖得几万铜板,你也到了该用钱的年纪,卖了房还能留下几个子儿供你修炼。你刚好假期,家里没了进项可不行,这几天你先去顶父亲做工,我明天一早先去执事堂把这房子挂牌出去。”

石弢家这房子,也是父亲年轻时在卫队里挣来的,虽说一家人难过了些,但一直都守住了这房子,如今已别无他法。石弢虽然年幼,也知道这屋子意味着什么,但毕竟年轻,心气儿尚高,心说有办法就成,不就是房吗,等长大之后,他再挣一套便是了。

……

次日,石弢一大早就出了门,直径向药铺走去,途中经过那个常见的佣兵铺子时,他却呆站住了。

只见那佣兵铺子外立着块牌子,几个醒目的大字写着“招工,每天白银一两,只要力大胆大即可!”

石弢心想母亲担惊受怕多时,昨晚基本啥也没吃,时间久了身体定然吃不消,父亲重伤在床,再如平日里清汤寡水可不成。

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平时路过这里,也没注意到这几个字,今天却是奇哉怪也,这几个字格外醒目。于是他合计着:平日里经常到药铺给父亲帮工,还是练出了不少力气,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赚钱的事儿还能有啥怕不怕的,今儿就应他家了!

石弢把心一横,大步走进佣兵铺子后,抬眼一看铺子上端坐的大汉,短发、黑脸、虬髯、一身腱子肉,身穿黑色的锁子甲,后背上背着口大刀,石弢暗自心说:好一条壮汉。那铺子上摆着各式动物的皮毛、骨头还有些个奇形怪状的草药。

“娃娃,你要买啥?”那大汉见石弢走近,开口说道。

“大叔,我是来做工的。”

“哈哈,娃娃,我们今儿组织上鹊山,要挖些个金玉,缺几个挖土刨坑的。要是一不小心惹上狌狌,连我们都得死在山上,那是要命的活,你个娃娃就别来掺和了。”那大汉仰面扶须笑道。

石弢心中一惊,难怪给得这么高,好家伙,这些佣兵果是刀口舔血的人,端是好胆魄。但他转念又一想,瞅这大汉的身形,想来是有点力量,又敢上鹊山,定然有本事,要真遇上了狌狌,这汉子估摸着能打过,我若跟了他进鹊山,他要是弄死那么一两只,我找他求一斤肉,那家里就不用卖房了。

想到此处,石弢开口说道:“大叔,我敢去,你就收下我吧。”

大汉心想:这小家伙是个愣的,出生牛犊不怕虎啊,料你个娃娃能有几分力气,雇你不是亏大发了?于是开口说道:“去去去,上一边玩去,别在这无理取闹。”

石弢好一番央求,可那汉子死活不同意带上他,无奈之下,只好离开。但上鹊山取狌狌肉这一想法,如火苗在他心中撩拨。于是他暗自决定,既然这大汉不带他上鹊山,他便跟在后头,自己上去,到时候帮忙干活打杂。那大汉看面相是个实在人,若运气好,他给杀得一只两只狌狌,自己求一斤肉,应该能求到。

想到此处,石弢便在附近找了个歇脚的地儿,悄悄关注着这家佣兵铺子,一旦他召集好人手出发,自己就悄悄跟上去。

不过一会儿,这佣兵铺子已经站着十来个成年男子,都是正值壮年。只见那汉子往铺子的后院招呼一声,有打院子里又出来四个壮汉,清一色的锁子甲,其中一人脸上有道狰狞爪痕,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这伙人,有背着弓箭的、有端着长枪的、有挎着剑的、有拿着钢叉的,打眼一瞧,个个都是狩猎的好手。

石弢心中一喜,原来不止那虬髯大汉一人,有这些个好汉在,若遇上狌狌,定能取胜。眼见这十来号人启程,石弢便不远不近的悄悄跟着出了鹊城。

却说那虬髯大汉姓祖,名迅,因其孔武有力,善使大刀,也有个绰号叫做祖一刀。祖一刀这伙佣兵,常年干着刀口上舔血的活计,有干净活,也有时候干些脏活,那得看雇主让干啥了,被买凶之事也不是没有干过。没人雇的时候,那就自己组织人上鹊山挖点金玉,挣些外快。

石弢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岂能瞒过这些佣兵的眼睛,其中那位提着钢叉,名叫尤俊的汉子,就问祖一刀:“大哥,后面这小子跟着我们干啥?”

祖一刀笑道:“别理他,那是个二愣子,不知啥原因,今儿一大早就非说要跟咱上鹊山,许是山上死了他亲戚,想下去陪哩。”

“哈哈哈!”

石弢跟的远,完全听不到前面说些啥,只听见前面众人嬉笑,心中还暗自欢喜:这些人如此轻松惬意,此行定然无忧。于是他心神也放松下来,放眼观瞧沿途一路却是大好风光。

鹊山山脉是南山群最西端,由十八座山峰自南向北组成,为首的山峰唤做招摇峰,传说有神鸟降生于此,故取名鹊山。鹊山十八峰,每两峰之间,都有一道清泉奔泻而下,便有九渠十八峰之名。九股清泉在山脚汇集成一道河流,就是丽水了,这丽水自西向东去,石弢此去,正是沿着丽水逆流而行。

虽是腊月天,但今日却恰好放晴,也就是南方才有这样的暖冬。此时,空中朵朵白云正巧遮住暖阳,丽水边还有阵阵寒风拂过,冰泉里的石缝中藏着数不尽的鱼虾。远眺鹊山,雄伟壮丽,山顶皑皑白雪,一道道清泉如挂珠帘,山腰缠着玉带般的白云,是天巧神工,山腰往下是苍翠的植被。

再往近走,便能听到那些个奔涌的瀑布,发出雷鸣般的水声。走进鹊山,水声越发欢腾,湿漉漉的小道,在数条水帘前后穿梭,走在小道上只觉周围玉珠倾泻、飞溅白花、水雾翻腾。小道旁的山体,如斧劈刀削一般,裸露出厚厚的层积岩,真个是:

‘千寻峭壁势崔巍,顶上清渠一道开。瀑影横拖疑挂练,泉声响达似开雷。九天珠玉随风落,万堑波涛带雨来。翻讶银河下霄汉,如斯佳境胜蓬莱。’

时至晌午,石弢尾随着这伙佣兵已经深入鹊山,周围除了水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那金玉多产自招摇峰,因此众人开始往招摇峰上走。远处虽看着植被颇丰,走到近处却不那么回事儿,越往上爬,峭壁越多。这伙人倒是攀爬的好手,石弢虽从未攀岩过,但练功数月,身手也算敏捷,这倒没能难到石弢。

那祖一刀往下看去,心说这小鬼到是有几份毅力,若是再大上十岁,也许能收他进佣兵队。

却说众人爬至山腰后,有一块平地,方圆百丈之宽,远处的山壁上有个洞穴,洞穴边缘有刀劈斧剁的痕迹,必是人工开凿而成。石弢也随后爬了上来,既已到这,想来那边是矿洞了,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于是走向祖一刀坦诚说道:“大叔,我是来给你当帮工的,您看您有啥活计都可以安排给我,您要觉得我不值这个价,您看着给就成。”

祖一刀听闻,笑了笑说道:“你这娃儿是个头铁的,成吧,先干着看。”随后手一指:“上那边领个镐子,进洞凿石壁,挖到金色的石头时,你就跟旁边的人学学咋弄。”祖一刀随口打发了石弢,就去安排放哨巡岗之事。

石弢跟着一众成年人进矿洞开凿,期间倒也凿出一块个头不大的金玉,洞中长达一炷香的时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祖一刀等五名佣兵在洞外警戒,听到有人汇报今日挖矿的成果,算了算时间,心想:再晚天色就暗了,不好下山,今日收获也还能接受。正当要招呼众人下山时,往山上密林中传出了一声高亢的猿啼,听这声音约摸还在数十里外。

“大哥,怎么办?”尤俊听到猿啼立刻反应过来是狌狌,这玩意向来群居,来的铁定不是一只,凭他们几个不是对手。

祖一刀一摸虬髯,思索片刻说道:“别慌,去,把那娃娃叫出来,这小子身手还算敏捷。”

石弢被尤俊带出洞口后,瞧出了这几人神色凝重,只听祖一刀说:“娃娃,刚才南边十里开外山中传出了一声猿啼,恐怕是只狌狌过来了,这玩意不好对付,方才看你攀岩身手不错,所以让你帮忙。”

石弢一听狌狌,心中大喜,同时也疑惑,于是问道:“我能帮上啥忙?”

祖一刀笑道:“此处离矿洞太近,咱们人太多,待会动手,只怕那畜生疯起来,伤到众人。”祖一刀指着东面的密林接着说:“我们计划去那边设伏,干掉它,那玩意值老多钱了,但需要个人将它引过去,小兄弟你身手敏捷,身材矮小,最适合在密林行走,故此想让你去做这个诱饵,你敢去吗?”

石弢听闻,一则出生牛犊,二则听祖一刀说明原因不疑有他,三则是立功心切,正好开口要斤肉。于是不假思索说道:“好,但是我有个要求,我得要一块狌狌肉。”

祖一刀张口便道:“行,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去吧,我们也得去设伏了。”

石弢听祖一刀答应,心中自得,随后把心一横,向南边茂林走去。

祖一刀等人如何布置不提,单说石弢独自钻入茂林,迎着猿啼的方向走去。越往深处走,树木越密集,在树叶的遮挡下阳光几乎透不进来,林中很是幽暗,周围自猿啼之后已经是寂静无声,石弢独自一人在茂林中也是越走越心慌,大约有往前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忽然看见远处数十道黑影,在树枝上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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